专栏

肖战粉丝是不是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态度作者：萝严肃 2020-03-02 23:57:31

转载或者合作请联系

mszhangziyan@foxmail.com

现在在微博上搜肖战，结果是这样↓

短短几天，肖战就从爆款人气王陷入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愤怒的网友们齐齐抵制肖战，要求品牌更换代言。

昨晚，数位微博用户表示自己因受到事件冲击而想自杀，有的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同人创作看不到了，有些是因为喜欢肖战认为一切都与他无关。具体的截图我就不晒出来了，幸好那些年轻人都被救了回来。

最新消息，战火烧到了游戏圈……

由于事件涉及诸多亚文化概念，很多朋友在简单看了科普经过后仍然一脸懵，本文将分有事件回溯和观点梳理两部分内容。

事件回溯

肖战粉vs全网太太

对事件全程完全了解的读者可跳过这部分。

最初的最初，《陈情令》让肖战大红，这部剧的原著小说《魔道祖师》，是腐文。《陈情令》带红了艺人，而这部剧及后续效应由始至终都绕不过一个关键词——CP。

《陈情令》的造星效应大家有目共睹，与剧情相关的CP也是去年圈中最热话题。

那么嗑CP总是要写文的。写CP文总会搞点设定，古代的现代的，师徒的师兄弟的。再玩大一点还有性别设置、性取向设置等等。

2月初，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篇CP文叫《下坠》。

《下坠》的剧情是：中学生“王一博”进城读书，在不住校的周末投奔城中姨妈，姨妈在烟花柳巷。姨妈处另有一个风尘女“赞赞”，有性别认知障碍，着女装。“王一博”和“赞赞”发生感情及身体探索。

对于这个故事，肖战粉丝的愤怒在于：怎么能以他为原型，把他写成风尘女，还有“少儿不宜”的剧情？

在粉丝眼中，这种同人文创作属于“侮辱”。所以他们要举报，要让这篇同人文在互联网世界消失。

但是，同人圈的规矩是“圈地自萌”，我开我的脑洞，喜欢就来，不喜勿进。

本文作者将自己的故事发表在两个地方，一是在国际同人文网站「Archive of Our Own」上，这个站点可译作「我们自己的文档」，简称为AO3。二是国内同人创作非常活跃的网易Lofter（坊间称之为“老福特”）。

在相对更公开的微博平台上，作者既没有带艺人名字、也没有带CP名字、也没有超话标签等等。只有AO3和Lofter链接。

（△原作者微博已注销）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微博浏览者，哪怕你看到上文这条微博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

同人文创作是一个需要相互对暗号的小圈子，从来都是要靠用户自己摸索出门道，喜欢就看，看不懂别问，不喜欢就赶紧躲远点。

而肖战粉丝认为，这样的小说是侵害了肖战的名誉权，是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所以呼号着要举报，并奉上了各种举报指南，熟练地将一个小圈子内标明了“满18岁方可阅读”的作品，扣上了诸如“知法犯法”“大V传播”“传播不良价值观”之类的标签。

在粉圈里，这种号召举报一呼百应，很快有了追随者，组织举报的肖战大粉说，自己把电话都打爆炸了。

写《下坠》的作者当然逃不过举报。

但是愤怒的肖战粉丝举报的不只是《下坠》一篇CP文，而是导致诸多同人创作作品消失了。

受到影响的平台有：微博上的同人圈活跃创作者、网易Lofter、B站，甚至一度有粉丝想搞垮百度网盘的消息。

虽然以上平台还在的，但是很多同人创作没有了，包括和肖战无关的部分。一个普通路人的心情：“我的快乐源泉炸了一大半”。

于是就出现了所谓的“227大团结”，所有圈子的人都自发起来抵制肖战粉丝。

在这场网络大战中，甚至包括其他艺人的超话都被影响了，如果在2月27日活跃的明星超话，都可能被肖战粉丝影响内容。

在肖战粉丝声嘶力竭的举报中，有一个看似无法被影响的地方，Archive of Our Own（AO3）这是一个国际同人创作网站。

但是，肖战粉丝非常积极地，也把AO3文章截图，放在了举报证据里。

2月29日，中国大陆用户无法访问AO3，该网站官方微博确认了这一点，并向用户致歉。

事态就进一步升级了。对于很多同人创作创作者和阅读者来说，这是一个精神家园。

AO3身为一个国际网站，看到了大量中文创作者的热情，为了照顾中文用户，曾多次招募中文志愿者，也开设了微博上的官微。

这是一个中文用户对AO3的感情。

显然，事件升格了，当天晚上我就目击了多个朋友的情绪崩溃。在极端粉丝这个群体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辩论了多少天也无用，唯一能打击到他们的方法就是：打击肖战。

粉丝们热衷于给爱豆控评刷代言购买，那么“227大团结”众人就要去各个品牌表态“我们不喜欢肖战”。

肖战代言的某品牌直播间，都有有人进去刷关于肖战的负面意见，品牌官微评论被负面反馈轰炸。

于是开始跟肖战做出切割，某品牌官微3月1日如期发布肖战的广告微博，在遭到肖战粉丝抗议后取消置顶。另一品牌则取消了原定的代言官宣，旗舰店下架肖战代言的新款。

连李佳琦直播间都取消了肖战代言护肤品的卖货环节。

微博舆论加上品牌的选择，这时极端的肖战粉丝才真的痛了，纷纷表态甚至赌咒发誓，AO3无法访问与肖战粉丝无关。

部分肖战粉丝的论调包括：“AO3每年3月都进不去”“AO3原计划就是三月观战跑路”，用造谣搅混水的方式以为粉丝行为开解。

压力之下，最初号召举报同人文的肖战粉丝道歉，不过这个道歉被收入了“点击加入守护肖战”的分类里。（分类非博主能控制，不过也看得出其他粉丝态度了。）

道歉后，该粉丝微博封面图是这个，被质疑道歉不诚恳。

肖战后援会表态没有及时引导粉丝过激言论，今后会传递更多正能量……

问题是大家的同人创作都没了啊！AO3也上不去了！还以后传播正能量？

肖战工作室表态更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果真的说了什么的话，可能就说了“与我无关”吧。

这，还没有结束。

各圈大团结没结束，肖战粉丝引战竟然也没结束！！

首先是剑网3，有个肖战粉丝带着“肖战的男朋友”ID在刷屏。

其他玩家和这个肖战粉丝在线YY语音，争论了一番，我们听了一下语音，感受是一群人在给肖战粉丝讲道理。

疑似肖战粉丝的网友听说了，脑袋一拍，说《剑网3》有问题。

今天早上，剑网3粉丝吧发微博，让大家冷静，碰到挑事的不要接茬。

但是游戏粉一生气一琢磨，谁还不是个流量，他们早就在上一次跟人气流量粉丝起争执的时候一天之内把剑网3制作人郭炜炜刷到微博人气C位出道，然后今天又刷了一遍，郭炜炜又出道了↓

然后有网友发现肖战粉在给STEAM刷一星

为什么肖战粉丝能惹上STEAM，现在有几种说法：第一是有人发了段子，说“不能上AO3跟宅男不能上STEAM一样”，就有肖战粉丝气到了；第二是STEAM受剑网三牵连；第三是有人伪装成肖战粉丝去浑水摸鱼……

另外，昨晚，哈文发声：“文化是用来交流的。”

肖战粉丝：那个女人活该死老公。

肖战粉丝似乎没有明白，现在真正要做的首先是放弃“只要是为了我爱豆，我什么都不可能做错”的想法。

同人文创作

是否构成对肖战的“侮辱”？

肖战粉丝非常不服气的是，他们觉得自己师出有名，同人创作基于肖战的形象写出了一个“女装男生沦落风尘”，就是不可以的。

相信所有粉丝都知道，对着自己喜欢的脸想象一个故事、一种人设，是追星的乐趣之一。

尤其是现在流量，面瘫演技，眼中空空，全是漂亮皮囊看不出灵魂。很多时候，由于粉丝的解读才令他们稍微不那么无趣一点。在傻白甜电视当道的今天，粉丝们会自发寻找偶像不那么伟光正的一面发掘出来欣赏，常见高频词有：衣冠禽兽、婊里婊气等等——这些都是真粉丝对着自己偶像的幻想，可见粉丝们们明明知道什么是审美的复杂性，“贬义词”、“负面人设”并不意味着侮辱，反而意味着“我想从你的脸上看到更多”。

比如那位坚持认为要举报同人文的粉丝，她自己就曾经幻想过肖战身体里有个“黑化病娇的偏执不良少女”的“副人格”。

更曾经幻想过肖战是个“女毒枭”。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长相、气质，而开始编织一个故事，这是侮辱吗？爱肖战的粉丝明明也在他身上寄托幻想，编织故事，跨性别的设定，肖战粉丝们自己也想过啊。

再来看那篇引发轩然大波的《下坠》。幻想角色“赞赞”童年不幸，产生了性别认知障碍，故事发生在烟花柳巷，但身在其中的风尘女们都是被排挤到社会边缘的可怜人。

看评论，有读者在《下坠》中读出了深刻含义，也有人倾诉着自己出柜后的烦恼，读者之间相互安慰。

我摘取这些评论，并不意味着我本人多么欣赏这个故事。相反地，我个人认为这故事写得很一般。

但是，我不喜欢，我知道有人喜欢。

我虽然不觉得这是一部多好的小说，但是我不会想要它消失，我也看到有人读取出了更深刻的情感，并尊重每个人的感动。我不会因为这样的描写而讨厌肖战。

以及，即便我不喜欢，我也发现，这里面的“赞赞”的人物设定比肖战在空洞偶像剧里扮演过的角色要有立体得多。如果开一下脑洞，真有一部文艺片，肖战去挑战一下这个因性别认知障碍而穿上女装藏在城市边缘的年轻人，应该会是他演员职业生涯的突破。

再跑个题，有没有艺人看过自己的同人文或一些跟现实完全不符的幻想？有啊。

周渝民就看过很多F4的同人文，大方提供读后感，说“他们会把我们写进言情小说，里面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下我跟吴建豪在一起，朱孝天是我旧爱，后面我又爱上了言承旭……唯一不变的是我永远是女性角色。”

《烈日灼心》里段奕宏的角色被解读为“深柜”，段奕宏本人受访时接梗：“那下次我就该演一个「深柜」，让别人看不出来，最后亮出来，亮剑，吓一跳。”

更何况，肖战走红于《陈情令》，原著《魔道祖师》的核心卖点就是男男CP，肖战还曾经给Lofter打过广告。肖战粉丝的种种急于撇清反而显得他更尴尬了。

一个观众，虚构出一个明星在一个故事里可以是怎样的角色，这是幻想，幻想啊。

同人文看起来是一种肤浅的娱乐，但只要是创作就会产生无尽的可能，2019年，AO3获得了当年雨果奖最佳相关作品奖，这令每个同人文爱好者都深受鼓舞。

基于戏剧角色“同人文”是一种亚文化，但亚文化从来都孕育着新鲜的创意与灵感。

《盗墓笔记》最初是鬼吹灯的同人文。《五十度灰》是《暮光之城》的同人文。《金瓶梅》说到底也是《水浒传》的同人文吧？

那些拼命喊着“举报”的粉丝所反对的，说到底是“跟我不一样的幻想”“跟我不一样的解读”。

也就是说，在这次肖战粉丝最初的怒火中。连“喜欢”“感兴趣”“幻想”都被规定好了范式，只能存在一种标准。

说一千道一万，可能还有肖战粉丝说，我就是觉得很不开心怎么办！

好的，这件事很简单：你，可，以，不，看。

中文世界里的同人文，在“圈地自萌”之外，更早的标配就是“不喜点叉”，不喜欢就关了，我不烦你你也别骂我。

狂热的明星粉丝也不要跟AO3这样的网站讨论同人文的边界和尺度了。相信世界上最充分的讨论和伦理博弈已经在AO3上全展开过了。

2月29日，在AO3出现访问故障前，AO3中文官微@OTWComms再一次解释了同人文的写作伦理问题。全文如下，供有兴趣的朋友们参考。

↕️上下滑动查看全文

其实关键问题很简单：每个作品前面都有提示，不喜欢别看。

《下坠》前面也是这样，除了作者加上了很明显的标签提示之外；

还有一个“成人情节”的警告，点了同意才能看到作品。

《下坠》这篇小说，从作者到读者到路人，并没有谁大张旗鼓把链接甩到肖战本人或肖战粉丝面前说：“看，看进去，必须要喜欢。”

哦，提醒一下，粉丝们安利自家偶像倒是这个路线，不由分说一通刷阿宝色滤镜高糊美图，把所有评论都淹没，洗刷成控评的汪洋大海，不管你想不想看。

那些荒诞的举报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肖战粉丝这件事，“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到底冤不冤？

至少有一件事，肖战粉丝这种荒谬的举报不止一次了。

肖战粉丝反复跟喜欢看《镇魂》的女科学家颜宁安利《陈情令》未果。

之后就出现了疑似颜宁被举报学术造假的信息。

肖战粉丝曾经举报过王一博主持节目无证上岗。

得到答复是湖南广播电视剧要求湖南电视台整改。

一个CP粉是某酒店员工，送给肖战礼物，被肖战晒到网上，引发肖战粉丝强烈抗议，投诉到其工作单位。

这种细枝末节都喊打喊杀，真的不是什么好风气，而且极容易给艺人带来负面评价。艺人团队如果对此毫不知情，是失职。如果知情了不管，也是失职。

今次事件爆发后，肖战工作人员朋友圈都对舆情没有半点感知。

其经纪人说网络舆论是“乌合之众”。（顺便提醒各家经纪人，不要自己艺人有负面就开始乌合之众，那本书你从头到尾读过吗就晒？）

肖战另一名工作人员则说这是网络暴力，应该严惩。嚯，这是反黑站头子啊？

几年前就有个讨论，艺人及团队要不要对粉丝进行管理和引导。其实大家都知道，有时候粉丝出来闹，就是得到了暗示。

但是，现在用流量已经越来越不划算了。影视剧有时间差，从签下来到拍完到公映或上线，按照现在的更迭速度，大部分流量已经都过气了。更何况流量即便最当红时都不一定保证效果，难看就是难看，作品不行就是不行。都这样了，粉丝还三天两头挑毛病，那就别合作了，我找个消停的好不好？商业品牌更是一个比一个精，红的时候火速用流量的大头像印上去，也不要签长约了，流量们很快会过气的。

流量明星们最容易动用的就是自己的人气。人气可以帮他们撕番位、抬价码；最能买的粉丝群体，偶像就有最好的商业机会。

可是，粉丝同时也绑架着流量自己。“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这次活灵活现地上演着。只考虑粉丝感受的职业规划不可能是好规划，粉丝这样把一个年轻人拱上去，厌倦时一哄而散，流量明星越来越变成易耗品。

但是，现在明星们总该知道，控制粉丝也很重要吧？

管理粉丝，本质上是管理艺人自己。学会尊重别人，学会职业道德，学会不要越界。学会不要恃粉丝而骄。

从“恃粉丝而骄”中走出来，才能真正面对自己，寻找职业理想，才有人气之外的可能。

追星是为了快乐

不是为了党同伐异

作为一个娱乐爱好者，我没有为任何一个人参加过后援会、搞过创作、组织过活动、参与过贴吧或者超话……我不是“粉丝体质”的人。

但我从来都讨厌“粉丝就是脑残”这种论调。所有关于粉丝的刻板印象，我都很反对。追星是一种生活方式，喜欢爱豆就得到快乐，这件事很简单。不管是买同款还是深夜排队，只要不妨碍别人，一切随意。“饭圈女孩”有很多都很优秀，有超强的执行力，管理水平高过市面上许多公司，做慈善高效透明。

而“粉圈”为什么变成了一个人人看了都害怕的词？

因为有一种粉丝，他们存在感最强，却最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每一条新闻下面都是整齐划一的控评和安利，看不到有效信息。每一个普通人说一句“××和××真的谈恋爱了吗”“××演技好差啊”“××那个综艺里情商不太高吧”都要被粉丝连环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