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紧绷的神经,情感被按压后留下的印痕,不会那么快得到解除。健康不仅是没有疾病,而且包括躯体健康、心理健康和社会的良好适应状态。但死亡与惨剧的见闻越来越多,我们的安全感也一层层剥落。在武汉宁静的街道下,这种恐惧的情绪,已经连接成一片刻入人们的内心深处。
在以前,应对咨询心理问题的患者,一名医生、一部座机。从工作时间接听,到24小时不间断;从一人值班,扩成了170人的心理咨询团队。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的肖劲松,在08年就曾参加过汶川灾区心理救援队。
有些人因为过度洗手洗到破皮,有些人失眠失到地老天荒。担心自己或者家人患病,感到胸闷、气短、体温莫名增加。对死亡的极度恐惧,总会使他们产生极端情绪:重度焦虑、抑郁、狂躁。对于这种病人,则需要进一步的专业治疗,咨询热线也会为他们提供更多医疗资源的介绍。
对病毒的恐惧,社会新闻的负面影响、隔离时期的封闭状态......3月中旬,《综合精神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关于新冠肺炎流行期间对全国普通民众创伤性心理损伤状况进行的大规模调查。口罩、第一层帽子、隔离衣、第一层手套、防护服、第二层手套、护目镜、穿鞋套。接下来,便要在闷热的被汗水浸泡的战袍中,不吃不喝不拉6个小时以上,不能脱下衣服。脱下之后,脸上的勒痕需要几个钟头才会消失,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又一次全副武装。△ 纪录片《生死金银潭》
逼向体能极限的同时,护目镜下,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心理考验。以及最让他们揪心的,我的病人能不能活下去?我还要目睹多少死亡?眼前,在灾情严重,死亡率接近17%的意大利,医护人员近乎被耗尽了耐心。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患者遭到疾病百般折磨,而又没有办法挽救他的时候。
但面对死亡时,人还是有种本能的悲恸,无法完全无动于衷。
在纪录片《生死金银潭》中,Sir看到这种特别的耐心。在这次专门收治重症患者的金银潭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梁顺护士正耐心地劝着一个婆婆。老奶奶用最后一点力气,执意拉扯着的,是用来连接呼吸机的管子。
哀求病人能够配合治疗忍耐痛苦的同时,对医疗人员自己,何不又是另一番心理折磨?二,是因为,年轻医生不一定能应对如此沉重的心理考验。在人们为他们赋予救死扶伤的神性之外,这些残忍却又现实的恐惧,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障碍。
根据2010的调查数据显示,我国有28%的医护人员有焦虑感。
2018年美国精神病学会年会公布了一项数据:所有职业中医生的自杀率最高,达到0.028%~0.040%。强大的工作负荷、紧张的工作压力,也对这些工作在一线的医护人员,造成了不少的心理创伤。责任重大、压力大、强度高、生活状态长期不规律、医患纠纷等种种问题,让他们背负着超出普通职业几倍的压力负担。
武汉市中山三院的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周宇麒接受过采访,表示团队心理压力过大,超过半数成员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灾难并不是死了两万人这样一件事,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两万次。
它也包含着太多恐惧、自责、无力、茫然......一场场心灵之上的生死考验。当武汉已经宣布解封,新冠肺炎的疫情,正是时候让我们换一种崭新的视角对待。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当我们需要面对一系列痛苦刺激,诸如亲友去世、受伤疾病、暴力或自然灾害。
在人们脱离危险之后,大部分人会在几周到几个月内恢复。潜伏期不定:可能立即发作,也可能潜伏多年,任何年龄阶段都有可能发生。症状体现在记忆闪回、焦虑、噩梦、抑郁、失去生活热情等状态。
患者会因为受创时的相关人、事、物、地点,触发当时的恐慌情绪。患者将主动回避谈话、回忆、询问,不接触外界,拒绝愿意参加社会活动。
一月份,北京朝阳医院发生了一起袭医事件,眼科医生陶勇遭受重伤,后脑、胳膊多出被砍伤。在后期治疗中,陶医生的身体情况逐渐康复,心理状态健康。
但,他的同事,出现了严重的PTSD症状,以至于需要药物介入,进行缓解性治疗。△ 陶勇医生
经历过疫情洗礼、生离死别的疫区必然是高发区,而每一个响应隔离的人都也有被恐惧触发PTSD的可能。它的病理原因,是大脑不能正常释放压力荷尔蒙,导致神经系统紊乱。如果发现自己有相关症状,一定及时去相关医院、精神科就诊,不要依赖自身克服,以免延误加重病情。在初期医疗资源紧缺,很多人无法及时治疗,太多惨剧为武汉这座城市刷新着新的悲伤、内疚、自责......而在疫情之后,面对心理问题,积极改善情况,严重时寻找专业心理医生求助。为此,社会各方渠道已逐渐正视,并开始支援灾后的心理重建。这两个多月来,我们感受到的除了有疫情消息的紧张,还有舆论环境的转向,变得粗糙和粗暴。
当恐惧、愤怒、悲伤的心理无法纾解,便可能转向以破坏性的形式发泄,甚至已经成为疫情的次生灾害。比如,一个女留学生回国隔离期间,与防疫人员争执的视频在网上疯传,骂声连天。
何必要大小媒体,举国上下,对这样一个个体轮番批判?
网友经常说,“不要浪费公共资源”,把这样的舆论力量用来问责疫情中的渎职、犯法,难道不比打击一个要矿泉水的“巨婴”更有价值吗?
但我们遗憾看到的是,在危机下,群体更难保持理性了。
对一个人的愤怒,扩大到留学生群体,夹杂着对特权的愤恨、阶级的不满和输入性病例的恐惧等等复杂的心理,泥沙俱下。
武汉作家方方因为疫情期间,因为她以当地人身份写的系列“日记”,在网上遭到不绝于耳的辱骂和诅咒。
但谁又能说,自己看到了事实的全部呢?所谓“全部”,不就是每一个人从不同角度看到的偏见的集合体吗?但如果一个人有说不对的地方,就要“闭嘴”和“去死”。因为谁又能说自己就是真理,每一句话都正确?
更近的一个例子。
是在4月4日清明节当天,游戏平台Steam被挂了,点赞80多万——
悼念日当天竟敢不停服?谁给你的勇气?!
哪怕这是一个国外游戏平台,在中国的清明节没有停服,也有罪。
Sir举的这些例子,并非是要争辩什么。
而是想问——
这种粗暴的愤怒从何而来?
让不成问题的问题,成为问题。
让简单的问题,变成严重的问题。
让可以求同存异的问题,变成党同伐异的政治问题。
病毒,让舆论也不同程度被感染了。
这,并不是一件多么“现代”的事。
中世纪时,为了给黑死病寻找传染源与替罪羊。
宗教统治下的欧洲,大规模地猎杀“女巫”。
普通的妇女被认定为恶魔的仆人,屈打成招,接受被歧视,甚至被消灭的命运。
女巫是否有罪?
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人们终于找到了目标,可以宣泄他们的仇恨、猜疑和愤怒……
这也是我们需要关注疫情之下受创心理的原因。
没有哪里永远是一座孤岛。
包括每一个被愤怒、恐惧、痛苦隔离的我们。
封城76天之后,武汉重新按下了重启键。
整个社会,需要共同的努力恢复正常——
机能上和心理上两方面的正常。
这个过程,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缓慢和艰难。
Sir想到了《万箭穿心》的结尾。
一个长镜头。
健健开着面包车,带李宝莉离开了“万箭穿心”的家。
车,刚掉过头,就熄火停了下来。
再打火也没用。
像征着李宝莉被记忆、被痛苦、被执念卡住的生活。
停下了,怎么办?
李宝莉下了车,先是一脚揣向车胎,破口骂到:个婊子养的。
然后绕到车后,弯下腰来,用手顶住车身。
推一下。
看起来很难啊。
全景的俯拍之下,人真的像蚂蚁一样渺小。
但让李宝莉,迈开第一步,迈开第二步......
车,着了。
李宝莉小跑上车,开向下一站。
停下了。
就推自己一下。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而这一段想告诉我们的是:
这远没有想象的难。
一场灾难,一段记忆,一座城。
在历史里,武汉注定被打上疫区的标签,有悲痛与苦难,有不息与顽强。
但它终究会变回之前。
九省通衢,熙熙攘攘,快意恩仇的模样。
那天,看到武汉解封的消息,Sir也开始单曲循环另一首歌。
旋律舒缓,歌词简单。
温暖的口音,好听得不像武汉话。
△ 武汉解封第一日,身穿“宇航服”的小孩被陌生人吓楞
△ 武汉居民自发制作横幅,在小区围栏内,送行各地医疗队
△ 误入武汉成为一线抗疫人员的大连小伙,在医院墙上贴着“9楼女神守护者,若有需,招必回,请喊‘大连’。”
△ 同为医务人员的两夫妻,在隔离病房偶遇,认出彼此后相拥
△ 封城时期的武汉街道,带着口罩老人用手风琴演奏苏联名曲《喀秋莎》。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破坏之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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