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片《无声》里演了个不会说话、稍显愚钝的收尸人,泰仁。日常工作就是和搭档昌福(刘在明 饰)一起为金主绑人、埋尸、清理现场。昌福胆子小,腿还瘸,没甚野心,干这份工作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放到国内,他俩就是扫黑除恶第一批被清理的黑帮小弟。从走在时尚前沿的文艺男神,变成了随处可见的肥硕邋遢男。事实证明,再多的肥肉,也挡不住一个人骨子里散发出的性感。金主A绑架了死对头的女儿,准备勒索,于是派昌福和泰仁去把人带过来。
两人把人接回来,还没来得及交接,金主A就被金主B买断了命。直接送回去风险也不小,而且赎金金额实在诱人,几方一合计,昌福决定还是先把这单干完。泰仁一向听从昌福安排,于是把人质小女孩带回了自己家。他家里还有个年纪更小的妹妹,三人就这样开始了日渐温馨的共处生活。当然,影片在细节上设定了不少出人意料的转折,比如:小女孩被绑以后,找准时机向路边的老奶奶求救,谁知老奶奶根本不愿施以援手。还有她趁着夜色逃脱,再次向路人寻求报警,结果发现那个路人嘴上说着自己就是警察,但是神情猥琐不像好人,吓得她又回了泰仁家。类似这样的神转折太多,反而生出了一种过于无厘头的戏剧感。还比如,昌福去取赎金,提心吊胆了一路,以为有警察跟踪,其实根本就没有。好不容易放下了心,居然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就这么突兀地摔死了。或者,另一伙绑匪找到泰仁家,刚准备掳走泰仁妹妹,就发现院子里有个警察被埋尸一晚,居然没死!剧情为了“反套路”而强行九转十八弯,角色的出现和离世都很随意,看到最后只觉得这是一群工具人。唯一人设有惊喜的,就是人质小女孩:冷静、果决、机警。爸爸不肯付赎金,她淡然说出:“爸爸可能觉得有弟弟就可以了吧。”甚至,泰仁失手砸死警察以后,她比泰仁更快反应过来,不慌不忙拿起锄头,叫泰仁一起埋尸。当收尸人是生活所迫,没有杀气,没有愧疚,也没有怜悯,就是拿钱办事打工人罢了。原本以为绑的是大人,看到小女孩的第一反应,他比对方还要慌张。失手砸死警察,他从头到尾都是害怕大于凶狠,发现警察倒地,他吓得快要哭出来。
小女孩独自上厕所害怕,要他在外面陪着,他就乖乖拍手等候。
小女孩半夜成功逃离,他急得到处去找,连滚带爬,担忧的神色不似作伪。找到人以后他怕的是小女孩出事,而不是绑架东窗事发。尤其最后,他西装革履把小女孩送回去,以为自己可以摆脱罪人的生活。当泰仁脱下象征着正常人的西装,茫然地朝着来时的路狂奔,他的委屈,又能向谁诉说?
看上去是泰仁绑架了小女孩,但在两人关系中,实际上泰仁才是被伤害、被背叛的那个。反派一旦引起了观众的怜悯与共情,他的“坏”,也就变得情有可原了起来。最近正在上映的《风平浪静》男主宋浩(章宇 饰),也走的这个路子。优等生宋浩,因为自己的保送名额被兄弟抢走,上门找人理论,没想到走错了门,被房主误认成小偷,两人扭打过程中,宋浩失手捅死了房主。
他逃了,在刚刚成年之际被迫远走他乡,但他又逃不开,回家后唯一要找的就是当年房主的女儿。全片宋浩最让人同情的瞬间,就是当他看见房主女儿因为他被害的时候。眼看着本性善良的人被真正的恶拖入深渊,受尽折磨,谁还忍心苛责?未泯的良心和难逃的负罪感互相挣扎,折射出人性的多面。
章宇之前在《无名之辈》里演的劫匪胡广生,同样也是让人恨不起来的反派。抢劫手机店,威胁残疾人,一心想着把自己的劫匪事业做大做强,主动选择成为“坏人”。可是当他看到自己抢错手机模型的蠢事,被新闻报道恶搞,紧攥着手边哭边喊,又只让人觉得可怜。归根结底,他们也不过是想寻求一点尊严,想赚点小钱回家结婚。但最后他抛开伪装,向命运喊出自己的怨愤,观者纷纷为之动容。倒不是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而是反派也可以立体、深刻、鲜活。小丑作为一个反社会罪犯,为什么能收获如此多观众的喜爱?因为我们见过他的压抑,听过他哭一样的笑,看到过他遭受的不公。观众不会否认他们行过的恶,同时也会看见他们的不甘、委屈和柔软。虽然最近两部《无声》和《风平浪静》,剧情双双拉垮,可片中展露复杂人性的反派男主,依然让我惊喜。这种人设仅限在影视作品中多多益善,不代表现实生活中也是。我们并不希望看到罪犯被渲染曾经是个“老实人”,或者罪行被挖掘出“合理化”背景。与其费尽心思寻找真实犯罪者的人性弧光,不如多花点笔墨塑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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