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名字就足够吸引人,可可西里在藏语和蒙语里的意思分别是“青色的山梁”和“美丽的少女”。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青藏高原上的明珠,总面积4.5万平方公里,超过半个重庆。它是中国最大,也是最后一块仍留存原始风貌的自然之地。在可可西里,你踩下的每一个脚印,都可能是地球诞生以来,人类留下的第一个脚印。
这里有多达230余种的野生动物,其中属国家一、二类重点保护的就有20余种。身处青海高原,无论你是自驾还是跟团,乘坐汽车还是火车,你总会邂逅这群高原上的精灵,见识它们灵动的姿态。
留心的同学可能会发现,在青藏高原上很多铁路都是离地而建。
也是为了方便包括藏羚羊在内的野生动物通行,给需要迁徙的动物们留够空间。铁路部门甚至规定,火车驶过时,不得鸣笛,以免干扰到动物们的活动。
1984年,可可西里,马兰山区域发现金矿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
多数都是青海当地的贫苦农民,他们都幻想着能够一夜暴富过上好日子,选择进入无人区,过着不人不鬼、每天在烂泥里打滚儿的日子。事实上,也确实有人靠着淘金换来的钱盖了楼房。但那只是极少数人。多数淘金者,不仅没有挖到致富金,反而因筹资买装备变得更加一贫如洗。
他们四处乱挖滥采砂金,河流、谷地,无论大小,都被他们翻了个遍。可可西里的植被、土地环境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破坏。在湖区,至今还有大量报废的汽车、推土机等机械设备以及生活垃圾,湖上还有遗弃的简易船只。但矿藏引来的淘金者还只是可可西里遭受的第一波伤害。
藏羚羊有最精细的动物毛,而且是最好的天然纤维,柔软的底毛直径7-10 微米,比普通人的头发细近10倍。用藏羚羊的底绒可以制成一种被称为“沙图什”(波斯语“羊绒之王”)的丝巾/披肩/围巾。一条藏羚羊绒披肩可以轻易地从一枚戒指中穿过,所以又叫戒指披肩。这种披肩当时被欧美富人热烈追捧,每条售价最高可达3-4万美元。当时的可可西里,由于千百万年未有过人迹,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各类野生动物。不可胜数的藏羚羊、牦牛、黑熊、藏野驴等以及各类候鸟在一条河边喝水。而藏羚羊又是群体动物,会保护族群里的伤员,有同伴受伤的话,其他羊就会减速下来关照它。于是,在贪婪和暴利的驱使下,一场利用“可可西里的善意”,对藏羚羊的大屠杀,开始了。
尽管从1988年开始,藏羚羊就已确定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开始打击盗猎行为。但藏羚羊的数量,从一百万只,下降到不足一万只,只用了十来年时间。眼看一个地区被损毁殆尽,一个物种即将灭绝,有人站出来了。
索南达杰,原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县委副书记。1992年,他组织成立了我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队伍:治多县西部工委(也称野牦牛巡山队)。索南达杰曾12次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亲自进行野外生态调查及以藏羚羊为主的环境生态保育工作,共计抓获非法持枪盗猎集团八伙,让盗猎者们恨得牙痒痒。这支巡山队,没有编制,几乎没有来自政府的救济补给,全靠民间募集的捐助。1994年,索南达杰被18个盗猎分子持枪围击,英勇牺牲,年仅40岁。被人发现时,索南达杰卧倒在雪地,手把着枪,睁眼死死盯着前方。索南达杰牺牲一年后,他的妹夫扎巴多杰继任,成为西部工委第二任书记(队长)。在藏语中,“扎巴”意为厉害,“多杰”译为金刚,人如其名,扎巴多杰正是这样一个怒目金刚。这个男人,典型的高原肤色,眉毛常年拧成一团,说到激动处会大爆粗口。还有不少刚出生的小羊羔,伏在光溜溜、血淋淋的母亲身旁找奶吃。扎巴多杰继承了索南达杰的遗志,率领着四五十人,守护着这片四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上面的生灵。无奈当地政府实在太穷,干部工资都时常发不出,对巡山队的资助仅限于300块的油钱。日常生活中,队员只能吃点面片充饥,而且是连吃一个月。
巡山途中困在烂泥中出不去,断水断粮,只能喝车辙印里蓄的泥水。
某次巡山途中,全队断粮了几天几夜,眼看马上就要出人命。虽然没给财政支持,但政府给了巡山队政策支持,允许他们将缴获的一切物资自行支配。
因为没钱,扎巴多杰不得不卖掉缴获的羊皮,“以盗反盗”。山穷水尽之下,扎巴多杰到北京筹集经费,苦口婆心地宣讲保护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的重要性、紧迫性。扎巴多杰又跟州政府提议购置一架直升机,这样就能以最高效率巡逻可可西里,同时最大程度地震慑盗猎分子。
扎巴多杰在北京募捐时,尽管波折,但还是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一位北大的学生,将自己拿到的全部稿费捐给了巡山队。这让扎巴多杰大受鼓舞,他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在他正准备投入到新阶段的工作中时,最让人心痛的噩耗传来。
他被发现死在了家中,被一颗子弹穿过头部,当场死亡。
警方通告中推测的死因是自杀,但至今仍有很多人对此持有怀疑。
电影《可可西里》里,就准确地再现了这种人面对命运时的无力和绝望。一开始刘栋还拼命嘶吼,到了肺部被沙土挤压时,呼喊声变得虚弱嘶哑。濒死之际,用手狠狠抓起一把黄沙,有眷恋,有不甘,还有原始的求生欲,以及一滴泪。当整个人被吞没,除了散落一旁的物品,一切回归平静。镜头拉远,我们就只能看到他留下的吉普车,和无尽山脉。
这一刻,像是大自然对刘栋开了一个玩笑,弄了一出恶作剧,事后努力地掩饰内心的窃喜。Sir看第一遍时还不明白为何日泰要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挑衅,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看完索南达杰和扎巴多杰的纪录片,Sir明白了,日泰可能是在自杀,在寻死。
因为他绝望了,他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渺小,他看不到战胜犯罪分子的希望。
但痛苦,即便是在无人区的苍茫大地,终究唤来了回声。生态保护制度还不完善的时候,有一群英雄,用自己的血肉为无人区搭起了屏障。1999年,可可西里正式更名为“青海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017年,可可西里在联合国通过终审,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51项世界遗产。同年,可可西里禁止个人或单位非法穿越,所有车辆只能沿着109国道走。 而英雄们在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之后,打击盗猎也卓有成效。据不完全统计,自1990年以来,中国森林公安机关共破获盗猎藏羚羊的案件100余起,收缴被猎杀的藏羚羊皮17000余张、藏羚羊绒1100余公斤、各种枪支300余支、子弹15万发、各种车辆153辆,抓获盗猎藏羚羊的犯罪嫌疑人近3000人,击毙盗猎分子3人。
据西藏自治区生态环境厅当日发布对《2020年西藏自治区生态环境状况公报》,截至2020年底,西藏已建成各类自然保护区47个,保护区总面积41.22万平方公里,占全区国土面积的34.35%。
西藏绝大多数保护物种种群数量恢复性增长明显,藏羚羊种群数量上升到30万头左右,藏野驴数量增加至9万头左右,野牦牛数量增加到1万头左右,黑颈鹤数量增加到8000只左右。
不断有媒体曝光,在穿越藏区的109国道旁发现了大量垃圾。
青藏线上,每户牧民家每年都至少有3头牲畜会因误食垃圾而亡。这些牲畜,对于没有其他收入的牧民来说,就是一家的命根子。每年珠峰都要迎来上万人次的登山者,它本是世界屋脊,如今却是世界最高的垃圾场。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要知道如今西藏全境,一年就能接待4000万名游客。而这些游客,最终会留下约3.6亿个垃圾瓶,产生的垃圾多达十几万吨。Sir当然不是在劝退大家,不要去藏区旅游,毕竟旅游业已经是很多藏区百姓的衣食所系。
因为虽然种群恢复了,但高原生态异乎寻常地脆弱,威胁仍没有结束。
《可可西里》中,为何一群普通牧民会给盗猎者做帮凶?而是土地沙漠化严重,活不下去了,为了生存,才选择了帮盗猎者剥羊皮。你看,生态环境环环相扣,一环缺失,如不补救,必将导致整个生态系统的崩塌,没有生物可以幸免。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本质上都是弱肉强食,遵循的都是大鱼吃小鱼的动物逻辑,尤其是,文明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也毫无价值。在当时当地如无人区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这样的观念其实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很多人也的确是按照这样的方式活着。即使困难得时常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甚至性命有虞,还没什么实际的利益回报;但他们也依然相信那些藏羚羊不该杀,他们依然想豁出一切去保护这些和他并不直接相关的脆弱生灵。哪怕是巡山队两代队长都以身殉职,队员也多有死伤,还有数名队员因为变卖羊皮被判刑,他们也虽九死其犹未悔。一只飞到他们营地乞食的无名鸟死后,他们也会郑重地为它完成一个水葬仪式。无人区,人类视之为禁地的地方,藏羚羊却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之久。
“你见过磕长头的人吗?他们的手和脸脏得很,可他们的心特别干净。”环境不是一个人破坏的,也不可能靠着一个人或者少数人的力量挽救、恢复,每个人都有责任。“我们不是英雄,群众一旦发动起来,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在今天,我们终于开始意识到,保护生态不只是英雄做的事。
作为一个外来游客,旅行的意义不仅在于你获得了多少,也在于你带走了多少。△ 川藏线上捡垃圾的环保志愿者林鹏、武相宏、蔡良剑(图源:凤凰网、腾讯网、央视网)
要知道,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在为自己想要的世界投票。
如果你有勇气凝视一只藏羚羊的眼睛,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你也许能够看见。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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