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片王的新作，够毒

本文转自公众号：影视烂番茄（ID:  mvmtv1）

娄烨导演，资深“龙标困难户”。

几乎每部新片上映都命途多舛。

继《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公映两年半以后，终于又有机会在大荧幕看见他的作品——

《兰心大剧院》

《兰心大剧院》最早现身于2019威尼斯电影节，随即趁热打铁定档2019.12.7。

然而电影离奇地在上映当日宣布撤档。

如今，时隔两年终于定档上映，对于一个执着于敏感题材、在过审边缘游走的艺术导演来说实属不易。

公映后这部片子的评分也是跌宕起伏。

影迷、影评人在公众号、微博吵成一团，如果不是亲自去看过，很难辨别这到底是部佳作还是烂片。

由于文艺片不太亲民的观赏门槛，加上茄叔最早并不喜欢娄公子和墨镜王这种装爱情B的文艺贩子，也很少拿这类个人风格过浓的电影和大家讨论。

然而这次看完《兰心》，叔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聊聊娄烨。

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和妥协，这部谍影里都看得见。

《兰心大剧院》大纲改编自虹影的小说《上海之死》。

民国红极一时的女演员于堇，抵达上海参演前任情人谭呐导演的新戏。

表面上，她试图接近日本情报官古谷三郎来解救前夫，实则是为了刺探日军何时袭击美方军事基地的情报。

原著是一出逻辑严密、跌宕起伏的标准谍战大戏，照搬小说情节影片会是一出卖座的商业类型悬疑。

然而娄烨怎么可能按照别人的思路讲故事？

于他而言，故事如何叙述要比故事本身重要得多。

预告片里时而氤氲时而过曝的光线，和欲言又止的对白都预示着这部片子高于平均水准的理解门槛。

可能很多朋友看到最后还不是太懂：到底有几股势力在互博？茄叔在这稍微梳理一下人物关系：

巩俐演的于堇是角力漩涡的中心人物，她来上海参演导演谭呐（赵又廷 饰）的话剧。

正逢其前夫（张颂文 饰）被军统关进监狱，外界无法确定她是来与旧情人幽会还是解救狱中的前夫。

纷扰不休的猜测正好掩盖于堇此行的真正目的——替养父休伯特接近日本密报军官古谷三郎。

因为于堇和古谷三郎念念不忘的亡妻长相相似，接近极为顺利。

在一次设计好的枪战中，受伤的古谷三郎为于堇所救。于堇借药物催眠古谷三郎，获取了日本偷袭的具体位置——夏威夷（珍珠港）

看上去是一幅剑拔弩张、观赏性极高的角逐群像，然而在娄烨晃动不安的手持摄影中，人物与观众的距离被拉开。导演串联他们的行动并不为铺陈故事，而是构成“写意”的一环。

电影用了大量平行剪辑表现情感戏。

不管是于堇和谭呐阴谋之下强烈涌动的暧昧，还是结尾尼采的那句暗喻“我们都是欲望的奴隶”，游走在主线剧情之外大量晦涩、委婉的对白，都充分表明了这部片子醉翁之意不在“谍”而在“人”。

娄烨一直擅长捕捉社会剧变下，个人内心迷茫无措的情绪碎片。《兰心》里的女特务，没有训练有素，没有杀伐果断，于堇更多是在多重身份周旋中的无措和逃离。

为了表现于堇在风云际会夹缝中的挣扎，娄烨采用了“戏中戏”结构。

本以为是真实的咖啡厅接头，直到一个演员突然入场中断镜头，我们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场话剧排练。

电影打破舞台与现实的边界，树立“现实”与“扮演”之间的困惑，“戏中戏”的结构让人分不清这是电影的主线剧情还是于堇即将在兰心剧院上演的话剧。

话剧与现实微妙的“互文”，映射的正是每一个间谍扮演多重角色的心理困境。

茄叔个人非常喜欢《兰心》这种在主旋律里探究负面人性的视角，但是娄烨过于注重抒情写意的拍法，让这种锐利的切入变钝了。

就像豆瓣影评所说：“某些类型片尤其需要戏剧性的耐心铺陈，才能积累最后爆发的能量，但《兰心大剧院》只有状态和结果，过程前戏一律省略。”

虽然片子意乱情迷的美学氛围达到了，但是整体却成了蜻蜓点水版更空洞的《孤岛暗战》。

总之这部片子很娄烨，很大胆很别致，就像娄烨本人，沉默且锋芒锐利。

娄烨不仅在第六代导演中属于最特立独行的那一类，放在整个华语市场，也没有比娄烨更先锋，更叛逆的独立电影人。

出生在话剧世家，从小在后台长大的他长了多少岁，就看了多少戏。敏感的艺术基因刻在骨子里，娄烨1983年无心插柳考进北京电影学院，从此在“作者电影”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作者电影”泛指个人风格浓郁的艺术片，相比商业片考虑观影的舒适度，“作者电影”更注重导演的自我表达。

他拍的片，10部有5部无法上映，2001年《苏州河》未在国内过审而在国外参赛放映，娄烨被罚禁拍两年；

2006年，娄烨又带着被广电拒绝审查的《颐和园》跑去电影节放映，这次广电的封杀期加码到了五年；

更不要说《春风沉醉的夜晚》这种涉及双性恋人群的敏感题材，也一度在国内视为禁片。

娄烨一直都很想和国内观众建立连接，解封之后他收敛了一些叛逆，执导的《浮城谜事》《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陆陆续续开始在影院公映。

但也都经历了无数次的修改、删减、递交重审。

面对头上悬挂的审查制度，娄烨是所有华语导演里始终都不妥协的那一个，为了保证《浮城谜事》的内容完整，他宁可放弃自己的导演署名。

「我的观点没变，电影应该是自由的。」（娄烨）

没有任何阻力能改变娄烨的美学趣味，就连审查制度也不能。他的电影永远充满模糊迷离、湿漉漉的文艺情调。

尽管娄烨本人私下里是难以想象的“接地气”。

在片场，娄烨更像个场工，想找到他很容易：“一身黑衣、一台蒙着黑布的小监视器，就在角落里猫着。”

因为他吃素从来不吃剧组盒饭，张颂文说经常看见娄烨站在路边儿吃小卖部买来的饼，“全身黝黑，卷着裤腿，像个民工。”

娄烨的妻子也这样评价他。除了拍摄，娄烨一年365天不间断地在工作室剪片子，早上起来先运动，完了背上个挎包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就和农民一样，天一亮就下地干活去了。”（娄烨妻子马英力）

大概娄烨除了拍电影，也没有其他世俗的欲望了吧。

“他所有的愤怒，他的乐趣，他的表达，他的才华，都在电影里，电影是他所有欲望的出口。”

如今的娄烨已经告别了那段窘迫、资金短缺的地下电影时期，资本欣赏他的才华排队找上门来，他还总是先和对方确认：

「如果你投到这部影片里面的钱都亏了，你不会有任何生活问题，或者说（不会影响到）你的公司运作，这是前提。」

从不考虑也不在意宣传和票房，相较于贾樟柯、王小帅从叛逆走向面子上的迎合，第六代导演里只剩娄烨还一身棱角，坚持在光影里寻找自由。

这样的创作人，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依然能在电影里带来惊喜，尽管，娄公子今年已经快60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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