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讲述末日求生的“人类独角戏”,题材不算新鲜,却超过了93%的科幻片。它或许是身处2021年初冬的我们,与电影最好的相遇。紫外线辐射,杀死一切被太阳光照射到的生物,天地间只剩黄沙肆虐。肉体凡胎的人要在室外活动,必须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否则会很快被灼伤致死。
在这样的末日氛围里,男主角芬奇(汤姆·汉克斯 饰)登场了。作为一名前工程师,他生活在一座已经荒废的城市里,和一条名为古德耶尔(Goodyear)的狗相依为命。每天拖着疲惫身躯踏进家门那一刻,是芬奇最幸福的瞬间,因为他知道有人在等他。而他们居住的城市,会有一场长达40天的巨型沙尘暴,即将来袭。
人类的文明与秩序坍塌,退化成野兽和怪物,抢夺资源 ,杀戮同胞。很多细节体现着芬奇残存的“人性”,以及这种人性在当下的格格不入:一方面说明他没有放弃人之为人的文明和希望,他在用有序(的个人生活)来对抗无序(的外部世界)。他一边利用公司的设备,制造着机器人(卡赖伯·兰德里·琼斯 饰),为自己死后,狗狗的生存做准备。
在机器人的脑子里优先储备了千百种跟犬类护理相关的知识。先说个彩蛋,芬奇带上路的这两个机器人,都大有来头。
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取的,它出自1972年的科幻电影《宇宙静悄悄》 ,跟孤独的主人公作伴的一台机器人就叫杜威。
杜威在《芬奇》中就像《机器人总动员》里的瓦力一样呆萌。 人形,高智慧,芬奇希望它能够快速学习,可以在自己死后照顾狗狗的生活。名字源自美国早期的著名连载漫画《马特与杰夫》(注意看漫画左上角,它正连载于我们熟悉的那个《DC漫画》),主要内容是两个老友之间的幽默日常。芬奇创造的杰夫,虽然天生一副好体格,高挑匀称还孔武有力,但内心却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屁孩。太阳底下气温高,玉米粒见光就炸成了爆米花,尽管不能吃,但杰夫也能玩上一整天。
未经许可,就“无证驾驶”,差点撞坏他们唯一一辆交通工具。
但没等杰夫闯出更大的祸,芬奇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部电影里Sir觉得最残酷的台词。杰夫驾车驶过一段隧道,一片阴影中突兀地亮起一对车灯。
直到天黑之后,车灯打眼,芬奇才发现有车尾随他们一路。(一个小彩蛋:这段情节借鉴自汉克斯的老搭档斯皮尔伯格的长片处女作《决斗》,片中的中年男主角被一个始终不露面的卡车司机死亡追逐)芬奇不是太老了,他是身心的承受力在连环打击中超过了极限。在生命的最后,他执着地朝着金门大桥前进,即使那里不可能有人在等他。穿着青年时期就为见父亲准备好的西装,芬奇却能够坦然地在荒原中迎接死亡。一个逐渐学会担负照顾狗狗的责任的机器人,弥补了他的缺憾。芬奇让人动容之处在于,他没有遇上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自己却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父亲。电影里,每次芬奇提及狗时用的人称代词都是“他”(he),不是它(it)。对于芬奇来说,古德耶尔也不是他的狗,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人。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能不能让一条弱小的狗活下去,代表着人和怪物的差别。因为人不会只为了填肚子就残杀、蚕食一切可以吃的弱者。杰夫脑中有四条指令,前三条是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第四条是在杰夫不在时优先保护狗狗,这条指令优先于剩余三条。
胸前的缺口原来是一个开瓶器,专门用来给狗狗开罐头。
芬奇保护狗的行为,本质上是希望他们能在末世里守住人性的尊严,在不可信任的世界里重建信任。电影里,机器人杰夫的脑子里有人类文明累积的知识储备。
多年前,芬奇在被抢夺一空的超市里搜寻食物时遇上一对母女,她们带着武器。然而,转眼间,这对母女就被一个持枪劫掠的男人杀死了。在最绝望孤独的时候,芬奇从死去的小女孩的背包里捡到了狗狗。电影最后,杰夫看着金门大桥上满满的人类关于善意与美好的回忆。在遥远的一天,当残存的人类重拾起文明与秩序的时候,会看到一个人形打扮的机器人,在一座墓碑前,一字一句地向他们重述,自己与芬奇对抗末日的故事。他们最终意识到,懦弱与勇敢,或许从来不是一对反义词。电影拍摄于2019年,原本计划2020年上映,但因为疫情,一拖再拖。片中狗狗的名字叫“Goodyear”,它本意是个轮胎品牌“固特异”,狗是在固特异的轮胎里被发现的。如今回看,2019年的确算得上是“goodyear”(好年景)。
古德耶尔这个名字,连同这部电影,无不提醒着我们,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坦白说,把《芬奇》放在20年前那个佳作辈出的年代,它未免有些俗气鸡汤。
但在电影市场如此艰难的后疫情时代,它显得格外质朴。冲突加剧的世界里,毁灭人类的往往不是外部的灾难,而是人类内部的分裂、撕扯。你看,广阔天地间,古德耶尔已经第一次向杰夫递出了那颗球,杰夫正将它缓缓捡起、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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