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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哪止失去一个华语影帝

态度 作者:Sir电影 2021-12-13 11:10:14
太突然。

凭借《老兽》获得过金马影帝的演员涂们, 因患食道癌,今天(12月12日)凌晨3点50分去世,享年61岁。

贾樟柯、黄轩、惠英红感叹,明明合作就在不久之前。



听到名字,你不一定能对应上他的脸。

但这些角色,总有几个会让你惊觉——

哦,原来是他。

他的角色基本分为两类:

霸主。

他是央视《笑傲江湖》里的左冷禅,《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里的成吉思汗,《王昭君》中的呼韩邪大单于。


倔强老头。

是《告别》里对抗死亡的父亲,是《老兽》里放浪不羁的“老混蛋”,是《乌海》里爱女心切的老丈人。


演技好,脾气倔,为人低调。

这是大家对他的印象。

获奖后这几年来,他受到了更多关注,新片不断,待映的就有好几部。

正当我们期待他演绎生涯进入另一个高峰的时候,没想到他却突然离开了。

今天这一篇,一起怀念涂们为我们留下的那些难以磨灭的角色。

涂们曾这样自我介绍:

“我叫涂们,就是稀里糊涂的人们,没有更深刻的想法。”

如此的简称,实则是因为他的鄂温克全名太长。

光从名字你就能看出这个人,叛逆,有范。

1960年涂们出生于呼伦贝尔市的知识分子家庭,考上了内蒙古大学汉语系。

在那个考大学难比登天的年代,因为对上海有憧憬,他在家人激烈的反对下,毅然去读了上海戏剧学院。

闯出了草原。

但故乡的牵绊总是冥冥中召唤着他。

1985年,大三的他被《成吉思汗》剧组选中,满怀热情地出演了成吉思汗手下的将军。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从成吉思汗到颉利可汗演了个遍,当了好一阵子“草原王”。


为啥老选涂们?

因为他一演,观众准服。

外形标准的蒙古汉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

《悲情布鲁克》里,这经典的一幕——

一个酒壶,马上抛接,轮流喝酒。

好不酣畅痛快。


为了塑造痞气放浪的草原汉子巴赖,他拍戏时真要喝酒。

骑着马“醉驾”:
那时候我们从上午到了片场就开始喝白酒,草地上走了一圈,聊天喝完,下午光线好了就开始拍了。我先去跑路线,查看有没有耗子洞和旱獭子洞以免马失前蹄,上马之前又喝了半瓶60度白酒。

借此角色,涂们获得了第十六届“金鸡奖”集体表演奖和东南亚国际电影节最佳男配角提名。

这种强大的气场,蔓延到之后的片子里。

《老兽》里,涂们把电动车骑出了哈雷的气势。
我是一个会骑马的人,我们也讲究骑马的姿势,从小就知道哪个人骑马难看,哪个人真帅。电动车也好自行车也好,骑什么车都是有姿势的。老兽的那个电动车太小了,我上去之后就那么点儿,不协调,腿也伸不直,只能是这样,没有马好骑,也没有哈雷好骑。


如果说豪迈霸气,是民族赐予他的天赋。

那么擅长多门语言,则让涂们在“粗犷”和“剽悍”中踏出一条自己的道路。

涂们精通四门语言:鄂温克语、达斡尔语、普通话和蒙语。

德格娜说过,涂们的台词太清晰,拍《告别》时他要求涂们说普通话不要那么标准,感觉都不像个蒙古族老人了(角色为蒙族人)。


老兽,是57岁涂们的新称呼。

但更早的转变还是从德格娜的那部《告别》开始。

德格娜的父亲塞夫是《悲情布鲁克》《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导演,也是涂们多年挚交。

《告别》就是德格娜根据自己和父亲的真实事件改编。

涂们说接这部戏,“是一个灾难。”

他演了半辈子叱咤风云的英雄。

第一次进入现实主义影片,却是要扮演自己去世的老友。
那么熟知的良师益友,去扮演他,照着他的举止、语气,脑子里全是他,但他已经不在了。
——《涂们:老兽落泪时》采访

为了演出正在化疗中的角色。

没有用化妆或做造型,而是把头发和眉毛全都剃光了。

△涂们获凭此得了第九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演员奖的提名

《告别》的表演深沉如水。

《老兽》的度数,则格外地烈。

“‘老杨’是个粗人,张口就说脏话,是个’老混蛋’。”

怎么找人物感觉?

他,拍戏23天,不带剧本。

不尊重角色?还是台词全会背了?
人物的塑造都是在拍摄之前完成的,而不是在拍摄之后,拍摄前这个人物就已经进入我的身体了。

“已经进入角色”可不是一句客套话。

他不再“演”角色,因为他就是角色本身。

和周子陽初见后,涂们为他送行,路过小卖部,随手拿了样东西,没付钱,边走边吃。

机场换登机牌,涂们拿了导演的身份证,径直走到队伍前面。

涂们没插队,而是拍了拍最前面旅客的肩膀,“我没带行李,赶时间,可以让我先来吗?”

因为——“‘老杨’从不会排队。”

影片外,有涂们沉浸角色的深刻体会。影片里,才有老杨形象的多层次和复杂性。

有为老不尊,吃喝嫖赌,挪用老婆的救命手术费的混不吝。

有把绑架他的不孝子告上法庭的执拗,有被时代抛弃的孤寂和萧索。


戏里戏外,涂们对角色都认真细致。

对人人艳羡的奖项,却淡薄得很。

在顶级影坛盛事,金马奖的颁奖过程中别人都风度翩翩,眼神炯炯。

就他一个扛不住,打起了瞌睡……

一觉醒来,打败了黄渤、金城武等大牌,拿走影帝。



还谦逊说自己拍戏没遇到什么困难,拿奖都是“运气好”。

对于纷至沓来的赞赏,他也清醒淡然:
以前所有的王公贵族都来找你,你演《告别》之后,所有的癌症患者都来找你,你演了《老兽》,所有的老混蛋都来找你……

这时的涂们有了更大的野心。

做导演,拍电影。


他拍出《呼伦贝尔城》,一部讲述鄂温克族“亡存绝续”的电影,成为民族血脉的延伸。

男丁响应号召打仗,留守的老弱妇孺经历生死考验,繁衍成为鄂温克族的最大危机。

这个草原的汉子,拍戏的方式也很“草原”。

他懂得敬畏自然。
万物有灵,我们去了草原上,无论是从生产方式还是从生活方式来说,我见到你可能要走很长很长的路,我起码八个小时才能看到你,两天可能才路过一次你家,还要抵御严寒,跟大自然和谐相处,这样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在草原上就会更加突出一些。

金马的那次瞌睡,就是因为他正在拍导演处女作《呼伦贝尔城》。

他在等真的暴风雪。
因为第二天会有全年唯一一场暴风雪,不拍的话就错过了。
鼓风机可没这么好的效果。

别人以为他只是玩票,只会拍民族题材。

可之后,他又涉猎快意恩仇的江湖,拍了《天道不赦》,今年还入围了平遥。

有自己的电影拍。

做演员也没闲着,合作的基本都是青年导演:

李太阁导演的《最后的真相》,梁鸣导演的《逍遥游》。

就在上个月播出的综艺《导演请指教》中,涂们还出演了吴中天的《售》,扮演一个守着空宅,等仇人上门的父亲。

看起来依然精神、刚健,和导演一丝不苟地讨论戏。


步入暮年,还是壮心不已,日夜兼程地奔跑在路上。

可是这匹不愿意停下来的老马。

却突然在奔跑中倒下。

可惜。

但或许,最后能赶多少路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才是马生来应该有的姿态。

Sir愿意相信,这位“老兽”没有倒下。

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继续飞驰着,永不停息。

四周,空无一人。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西贝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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