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被看好的《还珠格格》，凭什么支配了荧屏20年？

文：蒋顺发

把时间拨回到20年前，当《还珠格格》一经播出便以黑马的姿态席卷两岸三地，成功拿下了超过54%的收视率，紧接隔年《还珠2》趁着热潮再接再厉，将收视纪录刷新成了65%，高调完成了《还珠》前两部系列的“封神之战”。

从那一年起，无人不识《还珠格格》，在俘获亿万观众的同时，点石成金地将赵薇、苏有朋、林心如、范冰冰等人推送至一线位置，还捧红了不少黄金配角。

《还珠》的魔力甚至渗透了20年，支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暑假，并且收割了每一年的收视冠军。

在开播之前，就连大部分的主创都没能想到，这部没有大咖明星，没有高额投资的电视剧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但当20年后我们走进这些主创，向他们了解了拍摄过程中的一些花絮和经历后，却大概能明白《还珠》为什么能够创造奇迹——

这是只有在当时那个特殊时期才能完成的壮举：18集拍了五个多月，经历了严寒和酷暑；全程单组同期声，制作条件简陋但严苛，新人演员们卖力且敬业……

或许这一篇关于《还珠》制作的幕后彩蛋能够解答，为什么在影视制作技术发达，成本投入动辄上亿，明星演员如云的现下，很难再出产《还珠格格》这样的经典，但在筚路蓝缕的20年前他们却能做到。

单组实景、同期录音、一场戏拍五天……

简陋但严格的《还珠》剧组就是这么无情残酷

 

在回忆20年前《还珠》的拍摄经历时，张铁林用了四个字：坎坎坷坷。那是一个影视制作极为质朴的时代，剧组从生活到制作条件都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和现在动辄几千万搭出庞大宫殿的剧组不同的是，《还珠1》和《还珠2》主要以实景为主，服装道具也比较简单，“现在再看皇上穿的是什么玩意，面料特别差还花花绿绿的，像个土皇帝，真够难看的，摆的道具也都挺怪的，但那会也不在意这些。”拍戏多年，回忆起当年皇上的造型，张铁林忍不住吐槽，他直言如果能穿越回去，他真想回去把皇阿玛的胡子撕下来重新粘一回。

条件的简陋还体现在剧组上下这么多演员，却集体共用一个化妆师和梳妆师，于是再大的主演也要跟着小配角一起等着妆化师给梳妆，女演员化完再是男演员。

据王艳回忆，当时她和“皇后”戴春荣经常是第一个化妆，为了照顾后面排队的演员，两人通常4点不到就在化妆间碰面了。因为通常都要等着所有演员化好妆才出发去现场，第一个化好妆梳好发的王艳还可以回房间继续睡觉，她也烦因此学会了一项技能，随时随地都可以戴着旗头睡觉而不弄坏发型。

但条件有限，并不意味着《还珠》剧组在制作上简陋粗放，两部《还珠》前后拍了一年多的时间，这在三个月就能拍完一部四五十集古装大剧的现下有些难以想象。

而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拍摄，是因为《还珠1》采用的是单组拍摄的模式，每天只有一组团队在拍摄，直到《还珠2》，剧集内容翻了一倍，剧组才开始采用AB组双线并行的模式。

拍得慢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制作组对于制作的要求严格，尽管大多数的演员均来自内地，但《还珠》的幕后班底大部分来自于台湾，也因此将彼时成熟且领先的台湾电视制作工业水准带到了内地。

赵薇就认同《还珠》代表了当时最好的制作水准。避暑山庄、恭王府、坝上等地都是实打实去了实景拍摄，这比现如今的抠像、搭景技术要真实的多。

导演对演员也有严格的标准。第一部结尾尔泰和塞娅那场“你来追我呀你来追我呀”的谈情打闹戏，据陈志朋回忆足足拍了三天。戴春荣也表示，《还珠》一个镜头拍十几遍甚至几十遍很正常，有时是导演觉得不满意，有时则是远在台湾的琼瑶看了样带后要求重拍。

令林心如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她分饰的夏雨荷跟皇上分别，她需要在念完一首诗后，在某句话上精准落泪。结果台词念完了，却始终哭不出来。于是这场戏一直从白天拍到了晚上，她还是没能哭出来，最后导演也只能生气作罢，结果一喊收工，她就哭了。

在“塞娅”张恒的印象里，也经历过一次导演组的发飘，当时剧组在承德避暑山庄拍她比武招亲的那场戏，结果几个年轻主演穿着戏服就集体跑到对面饭店，“一堆古人坐在餐厅里吃饭，特别像穿越。”回来才发现剧组已经开机等了他们好久，于是来自台湾的副导演，当着现场群演的面，让几位主创排成一排挨个训话罚站，“有了这个经验，你就知道了拍戏的时候不要迟到，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因为在戏中有不少打戏，据张恒回忆自己和赵薇没少被武指骂“你们怎么这么笨，连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但也正是在这样严格的要求之下，那场小燕子和塞娅在御花园的那场打戏拍完之后，张恒的脖子胳膊都被赵薇掐的青一块紫一块。“没办法，导演要求她用力的，但也说明了我们每个镜头都是特别认真去做，尽力去达到最好的状态，让导演觉得ok。”

而正是这样的状态下，《还珠》的每个演员在拍戏时都很“严于律己”。“片场的氛围就是大家都很认真。这在那个年代是常态，最起码我没有对着替身演过戏。”王艳至今对《还珠2》里“容嬷嬷”李明启向皇上揭发告状“香妃不可能变成蝴蝶飞走”的那场戏记忆犹新,“她真的太会演了”。

单组拍摄，20年前也没有所谓的DC技术，如果碰上大场面，工程量就更大了，难度也就更大了。尤其是《还珠2》里，宫廷宴会等大场面尤其多，“有表演的那种，因为是实景拍，所有演员都要到场，一拍拍个两三天。”

娟子则回忆，剧组有次在承德拍某个全景大场面，摄影师爬上了几十米高的架子，突然架子倒了，摄影师全力护着摄像机没让机器摔坏，自己的脚却摔骨折了。

因为拍摄条件有限，《还珠1》和《还珠2》采用的还是同期声录制的拍摄方式，除了林心如、苏有朋、陈志朋这几位台湾籍艺人用的是配音之外，其余演员用的都是原声，而且要求在拍摄时就把台词说对。如今层出不穷的“数字小姐”、“不背台词全靠后期配音的当红流量”，在20年前的《还珠》剧组根本无法生存。

而在昨天的彩蛋中，我们曾说到琼瑶剧本的台词只字不能改，而这种强势的编剧主导制在如今的影视行业内已是少见，见得多的反而是编剧出来控诉演员在片场乱改台词随意发挥的新闻。

而这种严要求也反向要求了演员们在闲暇时就必须把词背的滚瓜烂熟，私底下，戴春荣和李明启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在排练背台词，“琼瑶的台词特别难念全都是比较书面的，不是那么口语化的。”而用林心如的话来说，就是“她的剧本基本上标点符号都要照着，不能自己乱断句。”

就连张铁林也有些消化不了琼瑶那复杂拗口的台词，“比背外国词还难，眼看着都是中文，但说的都不是正常人说的话啊！”这是来自“皇阿玛”的玩笑吐槽。

 

还有个例子或许能证明琼瑶台词的“变态”。《还珠2》的时候，琼瑶给“萧剑”和“小燕子”临时加了一场戏，现场看到新加的剧本和台词，“萧剑”朱宏嘉当时就头大了，因为大段都是他的台词。他在角落里背了好久，等到差不多五点，天光都快没了，导演喊开拍，结果这场戏拍了四五遍，他也没能把台词磕下来。太阳快落山了，全剧组都在等他一个人，“这真是我全剧拍的压力最大的一场戏”。

 

 

睡眠不足、造型繁复、天气错乱……

拍摄的艰苦说也说不完

因为拍摄周期长，导演组要求严格，这也导致演员们在回忆拍戏时集体表示非常艰苦，尤其是那几位戏份较重的主演，常常是白天拍A组，夜里通宵拍B组，再轮着上A组，日夜连轴，睡觉对他们而言几乎是奢侈的事。

20年前的剧组不像现在，演员还可以签拍摄协议，保证拍摄时长和休息时间。《还珠》拍摄期间，为了赶进度，几位主演的睡眠时间几乎被剥夺了，这导致她们都有了特殊的补觉技巧。

林心如记得每次一到漱芳斋，趁着灯光师打光布景的时候，化好妆的小燕子、紫薇、金锁三人就会跑到道具床榻上，找好位子再睡个20分钟。

在赵薇的印象里，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演员休息室，“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笑的，大冬天天气特别冷，我们就把椅子支在房间外面露天的，裹成面团式的在那等候场。”候场的时候只能找能找到的一切道具补眠。当年拍戏还有那种大的反光泡沫板，有时候她们就直接躺在泡沫板上睡觉。

柳红的扮演者陈莹，同样也对《还珠》拍摄时的繁忙和艰苦记忆犹新，“我拍那么多年戏，从来没有连续一星期，每天只睡一个小时！”她表示很多时候都只能在片场睡觉，能回到屋里躺床上睡觉已经很幸福了，“我们都是带着而头套洗澡，有时候刚睡下就有人敲门，又要去化妆了”。

她还回忆起为了《还珠》赵薇吃了很多苦：“因为天气非常冷，她的耳朵长期都是冻裂冻伤，要在现场打消炎针，而且她对真金真银之外的材质过敏，因为劣质耳环导致她整个耳朵烂掉了。”

这些都被张铁林看在眼里。据他回忆，赵薇和林心如时常是晚上十一二点收工，睡个两三个小时就得起床。“都睡得迷迷糊糊，被人从楼上搀着下来。有一次工作人员扶着打瞌睡的赵薇上车，一不小心赵薇呲溜人就滑车底下了，我亲眼所见，然后从车底下掏出来，再给提溜出来，塞到车里头。周杰有时候回到酒店，把脸洗完就趴在水池边睡着了！这在我们那时候拍戏是很司空见惯的”，张铁林回忆。

相比较几位年起人们红尘闯荡的辛苦，以皇帝、皇后、晴儿等为代表的皇亲贵族们主要场景都集中在皇宫内，因此也少了些出外景风餐露宿的艰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遇见麻烦事，对当时是第一次拍清装戏的戴春荣而言，最辛苦的是梳头穿衣。作为身份尊贵的皇后，她在戏里的头饰发型最为复杂，“那会都是真家伙，戴的东西也多，不像现在很多清宫戏，都改良变轻了”，于是每天拍戏她都要头顶着厚重的头饰，因为拆装麻烦，必须一天从头顶到尾，中途也不敢拆卸休息一下。多年舞台剧的表演经历，也让她习惯于保持服装的齐整，于是穿上旗装、花盆底后，即使是中间候场，她也不敢随意坐下休息，一丝不苟每天顶着头发穿着厚衣服，在夏天尤其苦不堪言。

娟子也对当时的酷暑印象深刻，古装一层又一层，导致一停机，她们就赶快把外袍脱掉降温，在恭王府拍戏时甚至都想跳到河里去解暑。而碰上冬天在避暑山庄拍大场面戏，大家又冷到穿军大衣也瑟瑟发抖。

由于拍摄时间限制，演员们常常还要忍受天气的错乱。据林心如向我们回忆，那场著名的紫薇追着游行队伍叫皇上认亲的戏是冬天拍的，天都下雪了，但她还不得不在地上爬啊滚啊。

这样辛苦的拍摄，20年前演员们的片酬有多少呢？答案是很低。据陈莹回忆，那是她的第一部戏，《还珠1》的时候片酬是1300元一集，到了第二部涨到了2500一集，因为戏份也增多了。而在赵薇的记忆里，当时的片酬差不多3000元一集，同样不高。

娟子则透露，自己拍《还珠》的片酬是5000元一集，18集拍了六个月，拿到了几万块钱。多年之后，她还收到了剧组寄来补的片酬，因为当时《还珠》原定18集，最后剪成了24集，剧组最后还把多出的6集的片酬给这些演员补上了。

 

本不被看好，却意外走红

拍摄周期长，条件又很艰苦，但在前期几乎没有人能预料到这部剧能够爆红。甚至据戴春荣回忆《还珠1》刚出来的时候还曾在湖南有过一次专家座谈，很多人对这部剧还曾表示过不屑，觉得艺术水准不够。

张铁林到现在都对《还珠》的走红感到奇怪，“它可能正好迎合了这个特殊时代人的心态和审美的取向”。

不过，在见惯了琼瑶苦情煽情的作品后，《还珠格格》的轻喜剧风格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女主角一个淘气疯狂，一个娴静文艺，男主角们也各有各的魅力，以致于98年那个夏天，大街小巷的电视机里放的都是《还珠格格》，唱的都是动力火车的《当》。

那么当时的《还珠格格》到底有多红？在20年前那个追星还远未如现在这般便利的时代，到底引发了什么样的狂潮？我们的“还珠20周年”系列策划的第三篇，就让这些演员来聊聊他们所经历的“粉丝热浪”。我们还找到了几位经历过《还珠》风潮的观众，请他们聊一聊《还珠》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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