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就知道这新片要被低估
你有在意过身边的色彩么？
或许，生活的压力渐渐剥夺了你发现美的能力。色彩，也早就是见惯不怪的鸡肋。
只有在某天雨后黄昏，天空出现了新的颜色，你才在朋友圈重新认识色彩的美好。
《我们是小僵尸》第一观感。
美。
现代的美。
冲突的美。
属于人类的美。
不同于日本一贯对自然之美的小清新式还原，《我们是小僵尸》简直是一场色彩风暴。
溢出镜头，赤橙黄绿青蓝紫。
像一道伪装成电影的彩虹。
坦白说，这是日常很难遇到的色彩。
导演用他私密的调色板，拓宽现实的可能。
为什么他对色彩有这么多理解？
他看世界的角度不一样。
各种镜头，离奇古怪。
薯片角度。
橙汁角度。
棺材角度。
以及，无处不在的上帝角度。
按照导演的说法：
是想表现世界上很多东西在守护着孩子们，各式各样的物品、天上的神明等等。
“守护的东西”。
包括那些我们向来认为对孩子有害的东西。
比如，游戏。
《小僵尸》中对游戏人生的设置和暗喻无处不在。
电子+摇滚的复古游戏机式配乐，一秒上头，让Sir屁股都没坐热就迅速进入了导演精灵古怪的世界。
故事叙述的模式，也采用通关游戏的形式——
第一关，到最后第十一关。
有时，画面一切。
从冒险类游戏（小朋友偷东西），跳到格斗类对决（父子日常家暴）。
而最奇妙，也最风格化的，是你不知道导演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现实的叙事。
小屁孩在家玩着玩着，一个大人突然出现。
再看窗外，徐徐游过一条巨大的金鱼。
金鱼是缸中物，但在此刻，孩子才是笼中人。
许多人觉得无厘头。
但也有许多人，隐隐觉得有深意。
什么深意？
电影是一场游戏，但又不止一场游戏。
幽默，为了冲淡严肃和伤痛。
这出故事，本身是悲剧。
不止属于几个孩子。
也属于整个社会。
不同于影像的复杂。
《小僵尸》的故事其实很好理解。
主角，四个孤儿，父母都突然意外身亡。
他们却没有一个是悲伤的。
“你在哭吗？”“没有。”
“葬礼那天最需要幽默了。”“确实。”
父母的葬礼上最幽默的事，应该就是哭不出来了吧。
为什么？
主角小光也想找到答案。
他开始以为是“无聊”。
葬礼上，僧人念叨着超度的经文，他一句也听不懂。
然后，他认为是自己天生无情。
所以他自称“小僵尸”。
他试着去触碰父母的手，想感受一具死尸带来的冲击，然而内心依然波澜不惊。
他突然意识到，问题不是自己“没有感情”。
而是，他从来没有摸过他们温暖的手。
爸爸是广告制作人，妈妈是报刊记者。
很忙。
对付孩子一招鲜：
买游戏机。
常年一个人在家，游戏抚育他长大。
小光回忆到，一天晚上，妈妈对他说：
“小光，睡着了吗？已经睡着了啊。已经12点了，我刚回家。爸爸说今晚不回家了，可能太忙了吧……对了，如果，妈妈和爸爸要离婚的话，你想和谁一起？睡着了？妈妈……妈妈想一个人，自由地生活呢……”
他回忆起那晚，妈妈的脸。
跟她死掉之后的脸一模一样。
为什么哭不出来？
因为妈妈在他眼里，从来就跟一具死尸无异啊。
所以他们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反正我本来就只有一个人
无可否认。
这部片中，眼泪和悲情，被导演刻意稀释。
几乎是一部虚无主义电影，孩子们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抱以不屑，不论是喜恶、胜负、爱恨、生死……
所以，他们学着用反叛的姿态，面对这个无聊的世界。
四个孩子后来玩一个“死因游戏”——
比赛谁能够说出最多的死因：事故死亡，火灾，自杀，窒息，溺亡，被熊吃了……
对于人人恐惧的死，他们云淡风轻，游戏人生。
这就是“小僵尸”。
导演说，他不喜欢有感情的表演，所以要求四位小演员在大多数情况下面无表情讲台词。
大人也一样。
不是面无表情，就是面目狰狞。
没有表情就是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欲望。
没有欲望？怎么可能。
导演想告诉我们的，是这个充斥压力的世界，对人类的七情六欲有着最大程度的挤压，以至于，不止是孩子，人人都可能是僵尸。
片中有一场“游戏现实”特别好玩。
四个孩子来到地铁站，僵尸地铁站。
里边成千上万的，全是僵尸，他们必须在僵尸群中穿梭，避免撞到。
你看——
一个个盯着手机，面无表情的人。
手机吸食着我们的欲望，拿着手机的我们，行尸走肉。
喜怒哀乐，全在手机表情上；稀罕宝贝，全在虚拟世界里。
结果，父母不再在意孩子，孩子不再在意人生。
结果，大人们纷纷成了僵尸，孩子们只能效仿成为小僵尸。
哈哈，够讽刺。
回忆起拍摄的契机，导演曾说：
灵感主要来自两年前的一个偶然发现。当时网络上有一个在青少年中非常流行的社交游戏叫‘Blue Whale Challenge’，来自俄罗斯，这个网页上给玩家提供一个为期50天的任务，任务中有很多自我伤害的部分，甚至最后会导致自杀。
“Blue Whale Challenge”，蓝鲸游戏，正是那些在现实生活中，感到无聊困倦的少年，排遣郁闷的方法。
孩子们跟随着暗网安排，做着游戏任务，从简单到困难，从精神自残到肢体自残，最后一个任务，就是自杀……
正常人看到这些新闻可能不解，怎么这么傻？
但经电影拆解，一切又没那么荒唐。
自杀的孩子们，就如电影中，四个没有感情，连父母死去，都哭不出来的孩子。
但。
他们，真的没有感情吗？
恐怕不是。
这部电影，真的如蓝鲸游戏一样，在外人看来是彻头彻尾的虚无主义吗？
恐怕也不是。
细节为证。
小光有高度近视，三个小伙伴怂恿他做激光手术，这样就不用戴眼镜了。
小光却说：
爸妈唯一给我的东西就是电子游戏
我是因为这个才把眼睛搞坏的
我和爸爸妈妈的联系就是这个近视眼了
所以我是不会去做手术的
语气里含有赌气成分。
等等，赌气？
赌气，不就是一种情感。
他们以为自己没有情感，这种自我判定，也是一种对世界的“赌气”。
《小僵尸》绝不虚无。
孩子们组团冒险，一路上互相陪伴，号称要“获得情感”。
你看，只要有一个目标。
不管它再扯淡，再好笑，再奇幻，只要有一个目标，那么他们就不是放弃生活，这部电影就不是虚无主义。
电影采取的游戏通关模式，也有这个意思在。
虽然这场冒险最终以荒诞告终。
但孩子的感情，却已经种下了复苏的种子。
电影的结尾，可以说魔幻到了极致——
P.S.
Sir之所以敢向你剧透，因为这部电影的价值不在剧情，在体验。
如果你因为知道了剧情就不去看它，那你可亏大了。
小光和几个小伙伴“劫持”了一辆垃圾车，只为了去小光父母最后出事的地方看看。
你没看错，是“劫持”。
过程沙雕，Sir就不说了。
抢到垃圾车后，中途发生意外，货车闯进一片不知名水域。
其他三个小伙伴都昏迷了，唯有小光还醒着。
恐慌，迷乱。
世界变成灰色，周围一片浑浊。
突然，出现游戏界面。
那个儿时最常见的选择题：
继续？
是
否
小光知道这是指他的人生，正当他准备放弃。
伙伴们魔怔般醒过来，提醒他：
“为什么不继续？”
“绝望？太老套了吧。”
“再凭直觉选一次，凭直觉就好。”
打输了游戏，是否继续，人的直觉是什么？
YES！！！
小光一脚踩下油门，垃圾车冲了出去。
浑浊间，一根脐带一样的东西缠住垃圾车（小光曾说，自己出生时脑袋曾被脐带缠绕，差点窒息）。
垃圾车艰难挣脱，犹如初生的婴儿。
这一片不知名的水域，象征的就是羊水。
——镜头转换，切入到一个纪录片似的场景，产房。
原来是一场梦啊。
又是一次魔幻现实的剪接。
象征的，是那个早已被我们忽略的事实：
每个人的出生，都曾经历了这么一场超乎寻常的战争。
对了。
产房的一幕，之所以像纪录片，并非刻意为之。
它其实就是一场真实的记录，来源于导演的生活，那一幕是在他夫人分娩时，他亲自记录下的“女儿的出世”。
全片，只有这一幕是现实的。
而且，超越了“电影的现实”，来到了“现实的现实”。
当Sir知道了这个幕后故事，突然明白了导演长久允的好多意思。
为什么把“无聊”拍成了有趣。
为什么把“沉沦”拍成了张扬。
为什么把“绝望”拍成了燃情……
原来，当一切天马行空落地，当所有荒诞想象归零，当所有色彩褪去滤镜……
“深意”，水到渠成。
《小僵尸》藏着导演对现实的“僵尸们”最深切、热诚的鼓励——
“你看，我理解你们，我也质疑过这个世界。
但你看，我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你也可以。”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林恩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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