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脚被捆绑在椅子上,全身都是伤的男人,对面的画面就卡在一只手,满手鲜血。他脑袋里快速不断闪过,血、刀子、一个女人痛苦狰狞的脸。认清现实吧,这个分数在今年的国产新片中,能排上第二。(仅次于7.2的《春潮》)机位却换到干枯的游泳池下仰拍,导演这是还玩起了“阴乐”——拿起刀叉的一刻,突然冒出刀锋摩擦的“fing”,感觉射出一道寒光。男主人叫林超凡(王茂蕾 饰,就是《延禧攻略》的袁春望),但名不副实。名牌大学毕业、高智商,精明灵活,口头禅把“诚信”挂嘴边。但与张东升一样,从他的主观感受来看都是“虎落平阳”,饶是浑身本事也不得不为爱发电,入赘妻家。在岳父的厂子里做生意,名为老板,其实就是高级打工仔。独生子玩耍坠落天台,妻子抑郁,生意一落千丈,岳父更加冷若冰霜。可没想到,就在临走前一天,居然被一个女警察找上门。林超凡,是三个月前一起出租车绑架案的目击者。最近两天,这辆车被找到,里面是犯罪嫌疑人向东和被害人冯璐的尸体。警察这次来,是发现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找他这个目击者了解情况。第一个版本很简单,出租车司机向东缺钱,盯上了做按摩的女友的熟客,林超凡。他绑架林的妻子,没想到误绑了林的秘书冯璐,等他从机场赶回来,一切都晚了。镜头一转,女警立马拆穿了男人的谎言:“你为什么要去机场?”女警继续问“回到我刚才的问题,案发当天,你为什么要去机场。”林超凡很快怂了,“我有隐瞒,可以告诉你真相。但千万别告诉我老婆,行吗?”他不是为了处理订单,而是生意失败,从公司卷了钱准备跑路,只是没想到被秘书冯璐发现了,追到家里。另一边,林超凡极力讨好岳父、安慰妻子,继续按部就班地安排着出国事宜。房子卖了、汽车也卖了,丧子的中年夫妻孤注一掷,相信大洋彼岸就是新生。林超凡骑着借来的电驴,说我好像闻到澳洲海岸的风,还带着海腥味。哀伤的黑色幽默,在垃圾的情感与生活里挣扎,自欺欺人。前两个版本,无非告诉观众,林超凡是一个说谎者,是被生活挤压而扭曲,胆子变肥的怂人。
但是,等到女警察再次找到林超凡,前面的故事线交汇。昏暗逼仄的小黑屋,正中央一把椅子,林超凡的手脚被绑在椅子上。对面正是那个女警察。女警神色冷漠,走到他面前,逼视他的眼睛,进行真正的审判:“没有目击证人,嫌犯和被害人也都死了,所以,你以为,这一切都天衣无缝。”向东是一个对妹妹很好的哥哥,虽然妹妹生病花了很多钱,但还是一直坚持给她治疗。冯璐是林超凡的第三者,案发前一晚,来找他要钱,林超凡怕事情败露,争执中失手误杀了冯璐。
向晴嘴里的真相,林超凡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大笑。都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构造了一个企图让别人相信的故事。在向东的出租房,卧室桌上有一堆公仔摆件,放在向东与女朋友相框前。第二个版本, 向晴第一次追林超凡,准备翻窗,突然觉得胸口疼而停住,两个公仔紧密靠在一起,象征兄妹齐心。在这个阶层分明、唯利是图的社会里,无能为力的家人只能选择坠入黑暗,交换希望。他以为他可以,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才发现倒霉是一个过程。他与向东,之所以在第四个版本里达成跨越阶层的合作。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失败的男人,却偏偏有想要保护的家人。四个版本全部说完,看一张海报,早早标了局中每个人的身份:实际上, 在第四个版本揭盅之前,林超凡以自己知识分子的方式进行过暗示,微弱的信号也是对命运的反抗。在接受假女警向晴第一次审问时,他叼起一根烟,烟是炫赫门。一个失败的男人,在孤立无援时,放下所有装备,最真实。《隐秘的角落》里一个被剪掉的场景——张东升一个人去麦当劳,点了三份儿童套餐,吃着汉堡,痛哭流涕。
《猎谎人》制片人在豆瓣上留言,这个故事其实就一句话:用谎言骗取真相。裂缝处,卑微的灵魂决定铤而走险,将希望留给爱的人。回到《猎谎者》屡屡被提及的——“中国版看不见的客人”。打个比方,《看不见的客人》已经通过多次伏笔,暗示“律师”的假身份。△ 墙上的照片和面具
如果说优秀的悬疑片,是将每个反转组合到一起,让故事流畅地运转起来。
它看似每个零件都齐全了,但运转起来,逻辑却处处卡顿。向晴知道是林超凡出钱让自己做了手术,当场用刀捅自己。她把心脏起搏器掏出来后,被送到医院,居然又救了回来……难的是连续编谎,还能互不矛盾,相互圆融,让观众彻底信服。
为什么删掉?
这个动作没有错,她还担心自己在地下室的老公,所以想回去看看。
但如果保留这个镜头,就过于明显地暴露了地下室里有什么,减弱了之后剧情反转的惊讶程度。
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导演的“谎言”而服务。
这个“谎言”不能提前让观众猜到——
必须把信息掩盖好。
又要让观众在最后一刻必须能猜到——
必须提前把信息泄露。
既要看到,又要看不到,这两者之间需要经过反复地斟酌,才能够达到微妙的平衡。
有人说“《寄生虫》的故事有什么了不起”。
其实是误解了,了不起的不是编出这个故事,更是把每一个刻度,都拨到最精当的位置。
每一个反转的背后,都是粒粒皆辛苦。
回到《猎谎者》。
它打开了新的局面,让国产悬疑有了基本的框架。
看完电影,就像完了一局很精彩的剧本杀,有很多个故事版本,有很多个嫌疑人,供你一一甄别。
但一遍通关之后,你也就使用完了它全部的趣味。
下次和,就不再会打开了。
所以,从一个剧本杀,到一个真正坚实的剧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希望国产片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五一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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