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钢，香到忧伤”

【本文值班主任：瘦瘦蛙】

看《第一炉香》的时候电影院里经常会此起彼伏地响起笑声，包括但不限于乔琪乔念情诗葛薇龙一脸惊恐、翻云覆雨后葛薇龙抱着乔琪乔的大脑袋说”娶我吧爱我吧”，还有乔琪乔和葛薇龙冲着对方大喊“我是你男人！”“我是你女人！”等等这些本应属于疼痛青春片必选段落出现的时刻。

要说最令人回味悠长的，那还得是最后的最后，葛薇龙双眼迷离地靠在车窗上，让乔琪乔骗她一次，乔琪乔没说话，葛薇龙表示你不说我说，然后她把头探出车窗喊道：我爱你，你个没良心的！

《第一炉香》开机的时候很多人就对马思纯和彭于晏深感不满，觉得他俩与小说里交际花和公子哥的形象贴不上边，健康的体魄倒是颇有炼钢大革命的潜力。但选角已成定局，再有意见也只好期待着正片效果不会那么糟糕，毕竟许鞍华的导演、杜可风的摄影、和田惠美的服装设计，这都已经是顶配水准，万一万一还有得救呢。

事实证明选角确实是《第一炉香》最大的问题，这版葛薇龙和乔琪乔已经不合适到了只要他俩一出现就会让人立马跳戏甚至发笑的程度。乔琪乔稍微好点，前提是他别跟葛薇龙同时出现。但选角之外的其他问题也没法被轻易忽略，真要说那就是围绕这两个角色的一切，都不对。

故事的主角是葛薇龙，对她的描写刻画也就最多。马思纯跟这个角色完全剥离，书里描写葛薇龙是粉扑子般的小凸脸，眼睛长而媚，很白，人很瘦，上海女孩粉蒸肉似的，不算顶漂亮大美人，但至少可以被姑妈当成诱饵来钓男人。

而马思纯之于葛薇龙真的是太壮了，这评价不针对她本人只针对角色，跟姑妈同框的时候葛薇龙明显要大上两圈，甚至块头不输范伟演的司徒协，两个人站并肩而立像伪装后的首席保镖在执行任务。

还不是富态的胖乎乎，是结实有力，这种有力让人完全无法相信葛薇龙会随波逐流被命运裹挟，只觉得她不怕苦不怕累，会汗水砸进黄土地，用辛勤的劳动为自己拼出一片天。

俞飞鸿和姑妈也不是完全匹配，她太漂亮了，小说里的姑妈虽然也漂亮但毕竟是老了，不然也不会用小姑娘当诱饵，而俞飞鸿漂亮到姿色平平的小姑娘看见她都会自惭形秽，整张脸别说皱纹，连下垂的趋势都几乎没有。这样的姑妈用得着利用这样的葛薇龙吗？再次无法相信。

电影里姑妈的每套造型都非常精美，衣服款式多样、设计时髦，包括帽子发饰和发型也都是配套的。但葛薇龙从始至终就是一头短发，前期的学生头还尽显俏丽可人，后期的大偏分纹理烫就完全没有发型可言，宛若颓丧邋遢的失意中年人。

戴上帽子会好看很多，但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即使是在葛薇龙变成交际花之后，她的裙子从质感到颜色也都比姑妈逊色不少，而且很不适合演员身材。这套路透里的蓝裙子，在电影里的效果都没有更好一点。

同样是穿橘色，对比非常明显。

同一条裙子，美丽都留给了海报。

书中葛薇龙从一个平凡无奇女学生变成被物欲裹挟的交际花，直到最后嫁给乔琪乔，她都是对自己处境有认知的，但电影里的葛薇龙就只觉得是为爱痴狂，一切源头都是处于对乔琪乔的深爱，真如电影定档时候用的那句“给爱而不得一个纪念日”。

一方面是许鞍华确实把这版《第一炉香》当成纯粹爱情片拍的，所以会有葛薇龙发现乔琪乔蜜月出轨对他狂抽巴掌的桥段，会有两个人抱头痛哭的场面，会有“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这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一样的台词出现。

另一方面马思纯的表演也让这份爱而不得变得更突出，很多时候葛薇龙都更像被附体的黎吧啦和林七月，身体力行表现着男人大过天这几个字。感觉她会在ktv里唱到“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无悔付出青春，他就会对你真”的时候痛哭出声顺便发疯摔碎酒瓶子。

马思纯对这种饱受情伤的角色有一套独门演绎，略微抬头，眼皮半合，苹果肌上扬但下半张脸保持稳定，嘴唇要微微颤抖，配合快速出现又快速收回的微笑，同时说台词之前先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边说一变换气。人物内心感情越复杂这套动作的幅度也就越大，但是具体在展现什么感情很难捉摸，只剩复杂，跟着做一遍就知道有多复杂。

至少在《第一炉香》里我是真的看不懂葛薇龙的一系列心理变化，就算当成纯粹的爱情片也看不懂。感觉并不用翻拍张爱玲，不如说是个渣男诱骗女学生，而女学生甘愿堕落的恶俗故事。

彭于晏饰演的乔琪乔不仅健壮，还经常把自己两条黝黑的臂膀展露在外。混血的乔琪乔长相苍白却未必纤弱，但不纤细也不至于粗壮成这样，展现荷尔蒙就是把扣子开到肚脐眼，猛穿无袖背心，打眼一看总觉得他身上垢着机油和汗液的混合物，再干净的衣服也显得有点脏。

葛薇龙和乔琪乔的床戏是我看过最难受的，比未成年时期被爸妈四只眼睛盯着一起看床戏还难受，情到浓时都不觉得自己在看床戏，脑子里出现了对科幻片才有的懵懂。

之前说有的演员因为妆容过于独特而脱离于整个作品，而葛薇龙就是整个人都很脱离，从外形到气质再到行为逻辑，都跟《第一炉香》格格不入，别人拿的是原版小说改编后的剧本，葛薇龙拿的是一套全新重写、脱离于原版故事就留了个名字的剧本。

最后还是想说，一个作品的选角真的很重要，有时候合适的演员可以让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而不合适的演员则可以让一切合理也变得不合理。

所谓合适的标准是很多维的，比如演员的形象就是要符合角色的刻板印象，瘦弱的甜茶演不了雷神，钢铁姜文演不了程蝶衣，年轻时候黑黑肉肉的宁静也演不了演林黛玉。

近年来的影视作品里有很多不合适的选角，张鲁一硬演《大秦赋》里13岁的嬴政还管朱珠叫妈就很离谱，章子怡在《上阳赋》前期也是少女无知到很难接受，电视剧版《半生缘》的蒋欣刘嘉玲既不像姐妹也不显凄惨，只觉得她俩能抱着冲锋枪收复一整个山头当大王。

这些演员的演技都得到过认可，但技术填不了所有坑。除去外表还有气质，比如俞飞鸿虽然很努力地在演梁太太，但始终很用力，而且就算是葛薇龙找对了人也演对了，这个姑妈也不像热衷在男人之间穿梭的中年女人，感觉她都不太想碰男的。

最后一点是大众印象，如果马思纯的恋爱脑形象没有那么深入人心，或许葛薇龙非要嫁给乔琪乔的时候也不会显得那么“为了你我愿意对抗一整个世界”，但是没有如果，况且电影上映的时候她和乐手男朋友再次被拍，而当演员个人形象大于角色塑造并且二者还大相径庭的时候，那就真的很难救。

诚然演技是可以拯救一些，孙红雷从大哥走向大傻再走回大哥靠的就是一些演技，但孙红雷的长相在演大哥这方面本来就天赋异禀，他首先是符合了必要条件，其次才能靠演技加分，而且可以加很多。

可绝大多数时候的不合适，一不能在形象上满足，二不能靠演技拯救，演员向下兼容角色的情况少之又少，太向上就是要攀珠穆朗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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