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梨白:媒体人、专栏作家葛怡然和好友们的分享平台。公众号:geyiran666。
2023年春节的两部热播剧,国内的演技咖们,几乎集体出动飙戏:而张译、张颂文主演的《狂飙》,自开播以来高开疯走,剧情和口碑都一路攀升,豆瓣评分已经飙到9.1了。心软的神一个无心的善举,在阴差阳错下,变成了恶魔成长的推手,之后神用尽余生弥补恶果的惨烈故事。《狂飙》发生在2000年,横跨了漫漫20年时间,原本前途光明的小警察和卑微贫穷小鱼贩,一个变得落魄沧桑,一个逆袭成黑道大佬,上演了命运的终极反转。小鱼贩高启强(张颂文 饰)的前半生,是苦水里泡大的。13岁父母双亡,拿着厂里给的500块抚恤金,起早贪黑卖鱼,把一双弟妹培养成大学生。警局职场新鲜人安欣(张译 饰),跟小鱼贩第一次打交道,就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高启强给收保护费的混混送礼不成,反被找茬群殴,被诬陷入室抢劫。心软的安欣,偷偷把寒风中瑟缩的高家兄妹放进来,让他们看春晚吃饺子。看见熟悉的破饭盒,高启强心口堆积的委屈一触即发,边吃饺子,眼泪边哗哗往下掉。然而,这份寒冬里的温暖,像卖火柴小女孩护在手心里的微弱火苗,很快就熄灭了。社会底层任人宰割的高启强,尝到“上边儿有人”的甜头,在安欣的眼皮子底下,逐渐偏离了人生轨道。在各种因缘际会下,一步错、步步错,在歧途上一路狂飙……但话又说回来,高启强怎么就能崛起了?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把安欣列出的书单,尤其把《孙子兵法》反复研读学以致用。唐小龙出狱,首先就被安排进商学院进修。变敌人为盟友,把欺负过他的混混拉拢成小弟,实现利益最大化。即使天塌了,仍能镇定自若,嚼嚼咖啡就把压力内化了,想出解决办法。可以大胆想象,如果命运不是把他的生路堵死,给像他这样的底层人留出上升空间,凭高启强的才智和毅力,一定能在光明大道上创出一片天。电视剧《狂飙》的底色,是高启强和安欣在长达20年的时间轴上角斗。拎出的2000年、2006年、2021年三个时间点,用时代的变迁和正邪两派人物的变化,勾勒了两个对立人物的命运曲线。底层人物高启强的黑道称霸史,同时也是安欣的前途坠落史,他们在此消彼长间互相制衡。安欣从背靠公安局局长、副局长的一线干警,混到了被边缘化的宣传科科长,孑然一身;高启强则洗白成功,化身政协委员慈善家、京海的地下皇帝,他们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2000年,高启强设局干掉黑道大哥徐江,跟大佬干女儿书婷结婚,投靠泰叔上位。与此同时,安欣因为质疑师傅死因,在局里被排挤孤立……2006年,大嫂远走中国香港,弟弟为洗白哥哥丧命,失去亲人羁绊的绝命鱼贩,彻底杀疯了。高启强投靠赵立东的那场戏,从头到尾一句台词没有,却极具戏剧张力。浑身戾气的高启强,重重解下了领带,一圈圈绕在手上,看得赵立冬隐隐发慌。在他忐忑不安的注视下,高启强只是往车窗哈了一口气,轻轻擦了擦玻璃,恭敬顺从低头退到了一边。而失去了好兄弟的安欣,再次迎来命运的重击,被调离刑侦队伍,连斗争的资格都被剥夺了……高启强和安欣这对宿敌能走到今天,一方面有外部推动,而另一方面,是他们内在性格驱动。一无所有的社会底层高启强,有狠劲儿,本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高启强比徐江更疯,还保留了鱼贩子的投机属性,懂得攀附关系、借势谋利。而安欣的性格轴、刚直不阿,这种人不适合在官场生存,但恰恰因为够轴,才能成为扳倒高启强的那个人。在这里,必须夸一下张译,他是国产剧少有的、有逆龄感的男演员。45岁的张译,外形清瘦不油腻,眼神明亮清澈,演出了初入社会小警察的青涩与莽撞。(套上一件卫衣,年龄更加模糊)
转换到中年安欣那一面,眼神透着对人的不信任,他都不需要开口,浓重的故事感就溢出屏幕了。有人说,像安欣这样理想化的人,太假了,只有他没有原型是一个悲哀。但我觉得安欣的轴、冲动、莽撞、不会看眼色,恰恰是坚毅、热血、勇敢、正直,这些美好人格的另一种表达形式。安欣本人,象征着让老百姓安心的符号,他代表了一群默默工作的无名英雄。在反黑故事里,最大的boss只有一个,被腐化的社会各阶层爪牙却有一群,想要扳倒他们,需要的是千千万万个“安欣”。剧里最惊心动魄的一幕,是安欣拉起警戒线,向前一步一步走;一线之隔的高启强,带着一堆小弟,被压着、逼着频频后退。这条把正邪两股势力清晰划分的警戒线,是黑暗势力永远越不过的壁垒。因为双男主戏份,张译和张颂文的演技,在剧外被比较。张译的演技和口碑,一直是公认的好。张颂文演技高明之处在于,他没有演黑道大佬如何刻板地坏、如何杀人如麻,而是把一个普通人,如何一步一步泯灭良知,递进式地、沉沦在财权欲望的疯魔过程,演得立体而丰满。第一次用人命换钱,高启强无声地哭了,那一滴眼泪,有愧疚、有无奈,更是跟过去的世界告别了。对亲人真心,对爱情忠贞不渝,有野心强势,也有彷徨悔恨,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杂糅了义气、感恩、深情、狡黠、狠辣等复杂特质的高启强,明明是妥妥的大反派,却让很多人恨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圈粉。而张译演的安欣,是一个妥妥的理想主义者,单纯,追求极致的“白”,从头到尾轴到底,成长故事线伴随着隐忍克制,不像高启强的人生那样大开大合,相较而言,爽感稍弱一点。而男主安欣和孟钰(李一桐 饰)的爱情线,前期好嗑后期虐心,这对CP非常有宿命感。安欣是追求正义的孤勇者,自断软肋,献祭了后半生的幸福。从少年时的陪伴,青年时的相知相爱,再到半截身子快入土的2021年,他们互相见证了各自的变化:安欣从意气风发的白月光少年,变得暮气沉沉、垂头丧气,曾经的明媚少女孟钰,一身名牌加身,还提上了爱马仕手袋……有一说一,李一桐可能是“史上最惨镶边女主”,戏份少不说,还接连被男主背刺插刀。坦白讲,在《狂飙》里,坏人有好的一面,好人也存在灰暗地带。这种直抵内心的深度剖析,隐约看到了经典影片《绝命毒师》和《教父》的影子,说明国产剧往前走了一步。(高启强进局子空手弹钢琴,俨然京海的黑道教父)
而更令人惊喜的是:剧里的人物没有脸谱化,能看到恶是怎样一步步滋生的,人性又是怎样一点点沉沦。高启强的人生跃迁三部曲,从小鱼贩到黑社会大哥,再到后期商政通吃的大佬,京海市的实际掌权人。底层小鱼贩时期,布料结实,款式宽松,适合干体力活。尤其跟书婷成家后,整个人变时髦了。甚至小弟的风格都是追随老大,精致又花哨。搭上政界人脉实力到达巅峰时期,外在反而收敛了,向体制内靠拢,追求低调和质感。以深灰色老干部色系夹克为主,配合上移的发际线、微凸的肚腩,鼻梁上还架上了眼镜,这些都是大佬精心伪装的保护色。跟形象相反,外表越和善,势力越恐怖,保护伞就越大。导演拍了很多别人不敢拍的内容,对扫黑打伞、社会资源分配问题的拷问,没有隔靴搔痒。(这是可以说的吗?)
在细节处理和人物刻画上,黑帮大佬和配角小弟们,每个角色都特质鲜明,非常有辨识度。做到这样的“真”,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编剧会写,一个是演员会演。其背后,可见主创班底的用心。46岁的张颂文大器晚成,爆火的他连带着一众实力派演员,都刷出了存在感。贾冰给徐江注入了几分喜剧的灵魂,给残暴凶狠的大哥增加了魅力,谁说大佬就不能有幽默感呢?(作为《狂飙》前期最大的亮点之一,贾冰把沉闷压抑丧子复仇剧情,演得有声有色。)
气质清冷的陈书婷,风情大波浪用在干练的短发上,几分精明,性感和狠辣,都掺杂在一块儿。(大嫂就是绝!大嫂嫁给谁,谁才是大哥!)
林家川演的唐小龙,第一集就给观众带来了强大的反差!喜怒不形于色的银发刀哥,表面低调谦虚,实则心狠手辣;当混混时的嚣张跋扈,刚出狱的木讷、无所适从,每演一个不同时期,都像换了一张脸。不怪网友吐槽,建议查查高家兄弟、唐家兄弟、疯驴子、老默、李青、李丰田、李宏伟这些人,演的毫无痕迹嘛。唯一被吐槽“拖后腿”的演员,可能就是靠后出现的成年高晓晨了。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在这场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群像剧里,没有演技拉垮的顶流小鲜肉。即使没大热流量“扛”收视,《狂飙》的口碑和话题度,仍然是居高不下,收割了各个年龄段的观众。《狂飙》从豆瓣开分的8.7,一路上涨到9.1分,目前还有攀升趋势。在播出的国产剧口碑平台,评分也是最高的,之前前三名是《人民的名义》、《沉默的真相》和去年的《人世间》。如果有精彩的剧情+饱满的人设+炸裂的演技,那么这个剧,就会成为流量。张颂文在访谈里说过,连续3年被800多个剧组拒绝,曾经一度无戏可拍。或许,正是那一个个再小不过的角色积累,被否定、被打击仍坚持初心,才迎来了如今的厚积薄发。像张颂文这样低调的演员,一举翻身逆袭成“实力派顶流”,在娱乐圈上演了现实版人间爽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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